黑漆漆的屋子裡靜悄悄只剩春歸一人,她忽然覺得自己今日對蘭庭的態度著實太過蠻橫,那人雖說不至於生氣,不知心裡會不會覺得彆扭,小酌時還好端端的呢,一直在展望抵達金陵後的將來,結果轉眼她就鬧起脾氣來,胡亂找個藉口硬把人趕去了書房住……
分明就是娶了個悍妻啊,趙大爺真是可憐。
越想越覺過意不去,春歸乾脆披了件外裳往書房走去,躡手躡腳的剛剛推開屋門,就聽內間裡男子仍然溫潤好聽的聲嗓:「輝輝?」
這人果然是還沒睡著的。
話音落時已經有火光亮起,蘭庭拿著一盞燈迎了出來:「屋子裡黑,你別進來了。」
他到春歸跟前兒,才把燈隨手放在了花几上,那一點豆大的火光甚至無法照清兩人的眉眼,自然而然就讓兩人站得越發靠近了。
「我躺了一陣兒,腹中便不覺痛了,剛才因這事鬧了脾氣實在不應當……」
「有什麼不應當的,你不沖我鬧脾氣還能沖誰鬧?再者你那哪裡就算鬧脾氣了?就算是真鬧脾氣,眼下又親自來迎我回屋,好處可比鬧脾氣大多了。」蘭庭揉了揉春歸的發頂,手就不捨得離開似的:「真不覺腹痛了?」
「許是早前吃撐了……」
「那麼現在需要我陪輝輝夜遊怫園否?」
「是吃撐了又不是喝多了。」春歸想瞪蘭庭一眼,心裡卻軟得一塌糊塗,她環了蘭庭的腰又略略咬著點嘴唇,夫妻兩這麼四目相看了一陣後春歸才踮起了腳:「早些安置吧,不日就要離京了,別這幾天還因沒休息好誤了早朝。」
女子溫熱又帶著馨香的呼息就在耳畔,蘭庭的身體頓時像被炭火烤得灼熱了,他知道這又是春歸主動的「邀約」,帶著些淘氣帶著些口是心非,不過這偶爾的主動勢必對他是極富吸引的,但今日他卻無法真正放下早前在臥房外的窗戶邊,聽見春歸那句低聲的「自語」。
蘭庭迫切的不是探究原因,他只是忍不住或許春歸發覺了他在外窺聽,這回主動「邀約」是因心虛的聯想,他一點都不想和春歸之間仍然存在隔閡,更加介懷的是春歸因為他可能發覺隱密而擔憂,他不想春歸對他負有諸如愧疚或者畏懼的情緒,這讓他時常懷疑
兩人之間的感情似乎不夠親密無間,也遠遠沒有他的認為的牢固。
所以他忽然就想試探了,微笑著道了一聲「好」。
蘭庭仍然拉著春歸的小手,回到黑漆漆靜悄悄的臥房,似乎真打算安置的模樣,躺進已經因季而換的薄紗帳,沖春歸道了一聲「好夢」,就真閉上眼將呼息放得寧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