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庭這番話並不是為了逼問張洇渡,仿佛重點在於「詆毀」靜玄的心性。
張洇渡果然被激怒了:「趙副使竟然詆毀亡人,真沒想到譽滿天下的俊才之士,品行竟然如此低劣!靜玄根本不像你說的一般朝三暮四、婢睞虛榮,她雖孤苦無依卻風骨峭峻,視龔望原本只為知己,所以才答應寄居龔家,為的是不辜知交之誼!是龔望花言巧語一再糾纏,她才誤信了龔望對她是真心摯意。」
「那我問你,你有何憑證證實龔望當日的確去了無窮苑,你可敢再次陳述案發當日的情形?」蘭庭這才逼問。
「趙副使。」張況岜趕在兒子開口前打斷,這時他也完全收斂了笑容:「趙副使今日攜同家眷光臨寒宅,張某受寵若驚,自該殷勤相待以盡地主之誼,可若趙副使今日來意單是為了盤問無窮苑案情,便恕張某無禮了。此案唐縣公早已審結,便是趙副使打算翻案重審,亦當正式傳喚小犬前往衙堂應訴,趙副使上門興師問罪,這可不符辦案的規程。」
蘭庭遭受質疑,反而莞爾:「那麼,就請張公及令郎,等著衙役上門傳喚應訴了。」
趙副使既然都收到了逐客令,春歸自然也不會被張家留飯,等他們夫妻兩走後,渠出在張家有如看了場大戲。
先是張況岜憤怒的沖兒子抬起了手臂,巴掌顫顫抖抖卻始終沒有扇下去,後來四個指頭收回,只剩一根食指狠狠往兒子腦門上一戳,臉上有如寫著恨鐵不成鋼五個大字:「你鬧出來的事,自己好好想想該怎麼收場!」
這話似乎並不能夠說明張洇渡謗害龔望,更不足以證實張洇渡就是兇犯?渠出默默地想。
而後她就看見張洇渡肝腸寸斷般嚎啕大哭,踡縮著身體甚是可憐。
後來是張洇渡那生母趕來,把兒子摟進懷裡:「渡兒啊,為那麼個女子你是當真不值,也是娘萬萬沒有想到龔家竟然還有這樣的人脈,竟請託得周王和趙副使替他家小子翻案!這該怎生是好?要是龔望被判無罪,你豈不是要被指控殺人?但分明就是龔望殺的人,他們怎麼能反過來血口噴人?不過渡兒也不需這樣擔憂,你爹必然不會看你蒙冤的,你爹會想辦法。」
渠出:?
這女人是被瞞在鼓裡呢,還是張洇渡確然無辜?不,她應當相信趙蘭庭夫妻兩個的判斷,那兩人簡直就是多智近妖,不至於被龔望矇騙,錯怪無辜。
越發豎起耳朵來聽張洇渡會說什麼。
「阿娘,你不能詆毀靜玄,是我對不住她,是龔望害死了她,我這麼做都是為了替她報仇,替自己贖罪……大不了就是一死……她也許正在奈何橋上等我呢,我和她一起飲了孟婆湯,下一世說不定就有長相廝守的緣份。」這更像是一番喃喃自語。
渠出蹙著眉頭:怎麼看這張洇渡竟然真像個痴情郎?
她決定先去盯看張況岜,只見他正在一間書房,交待一個像是心腹,又像是帳房先生的人:「趕緊修書一封送給尤公,告訴尤公無窮苑命案生變,望尤公設計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