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不像莫問,還有個道術作為幌子,世人大多相信僧道可為鬼神媒介,能夠代替神佛天道普渡眾生,卻無法接受普通人也能身懷異能,縱然相互信任如蘭庭與春歸,怕也一時不能接受這樣的說辭,春歸也是擔心蘭庭會誤解她患了癔症,憑添憂愁。
周王好半天才頷首:「說莫問通靈,我至今都還是半信半疑呢……再說這事也確無必要告訴逕勿,總之有利於……挽救社稷使蒼生倖免之事,我們能夠自圓其說便可。」
春歸莫名有些介意「我們」二字,但她這時也不能反駁周王的說法,因為她其實並不完全信任玉陽真君,近來越發懷疑這個賦予她異能的神君另懷居心,有的事線索越多其實越容易造成困擾,蘭庭不知玉陽真君的存在,說不定還能夠一直保持警醒不受誤導。
「逕勿還要在外頭處理幾件事務,我急著來內苑,實則是想趕去盤問……龔望說是顧宜人讓他盯著周家小郎的?」周王問。
「周小郎那邊真出了亂子?」
「倒沒出亂子,我遲些再給你說法吧。」周王這時才反應過來他不便在此久留:「我先去問陶氏了,你仍在此等著逕勿,一陣後我們再碰面深談。」
周王步下了二、三十步盤繞著山石搭築的台階,心情才真正開始雀躍,他已經完全不介意剛才目睹的銀髮黑袍金瞳男是神是鬼了,他摁捺不住的歡喜是他和春歸之間竟然有了個機密,且這機密連蘭庭都瞞在鼓裡,他才不在意春歸是否逼於無奈才和他分享這一機密呢,他在意的是分享二字。
如此似乎就和那個人親近了許多。
這雀躍的情緒直至霽澤院前才堪堪收斂摁捺,周王甚至在院門前略有駐足。
他現下其實根本不想看見陶氏的臉,他只想趕緊回去清暉園,縱便接下來的交談不再只是他和春歸兩人,但因為心裡有了那件共同的機密,就等同有了默契,仿佛兩人間已經是一番嶄新的關係了。
那就速速解決了眼前的事吧。
陶氏正歪在軟榻上假寐,是千真萬確一點不摻假的假寐——固然經過這些日子的籌辦尤其是今日的應酬,陶氏的確覺著幾分疲乏,但她根本就無法放心歇息,因為無需慕姿來內苑復命,直到宴席結束外院尚且一番風平浪靜,說明慕姿根本就沒有得逞,沒有得逞多半就會暴露,慕姿必定會把她供出。
但她當然不是毫無準備,她要沒有脫身的辦法可不會冒此風險算計區區一個趙蘭心,所以她這時才要裝作一無所知。
周王強忍著不耐,才沒有上前一腳把這個裝模作樣的女人踹「醒」。
「陶氏,你還有閒心跟這兒躺著呢?」到底還是用冷笑「溫柔喚醒」。
也不與陶氏囉嗦,直接便開口質問她今日的行為。
陶芳林也自然是要大驚失色的喊冤不停的:「慕姿雖說是妾身安排去了男賓席服侍,但著實也是因著可靠的人手不足,是慕姿自薦去男賓席,妾身也確然想著她熟悉吳王宮的人事,方便殿下隨時差遣……但妾身可不曾逼誘她行為那等事體啊,妾身過去雖與太師府的二妹妹有些齬齟,但著實論不上深仇大恨啊,妾身為何處心積慮壞了二妹妹的姻緣,甚至不惜攪擾殿下召行的宴席?妾身萬萬不敢如此不識大體。
妾身猜測,那慕姿應是被買通的奸細,她謗害妾身,一來是為離間殿下與趙副使,再者殿下若然處治了妾身,恐怕聖慈娘娘跟前立時便會有小人中傷殿下,便連皇后……皇長孫雖然被囚,但皇后娘娘仍是後宮之主,若皇后娘娘得知此事,必定也會不利於殿下,慕姿居心著實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