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妨礙?」春歸忙問。
「今日症候加重了,才肯讓小人施針,小人又盯著大爺服了兩粒安神丸,強迫大爺先好好睡上一場覺。不過大奶奶也莫過於擔心,大爺雖在發熱,主要還是因為勞累所致,施了針再好好休息一場應當沒有大礙,需要留意些什么小人已經叮囑了乘高姑娘,待明日,小人先替大爺診脈後再開藥方吧。」
受寒發熱的病人受不得炭氣,這點常識春歸還是懂得的,她先試了試蘭庭的額頭,已經燒得滾燙了,掌心卻是冰冷,就知道畏寒定然也是症狀之一,先交待了青萍、菊羞去箱櫳里再抱來兩床冬被,把已經陷入昏睡的人捂得嚴嚴實實,又問乘高,聽說喬莊交待了得將浸了溫水的棉巾敷在蘭庭額頭上,還務必留心一直更換熱棉巾的話,春歸乾脆就替了乘高守在床邊照顧。
仿佛這麼久以來,是第一回 守著蘭庭侍疾。
春歸坐在床踏上,趴在床沿看蘭庭安靜的睡顏,不知為何就想到了木末的話,她說蘭庭不應困於權奪場。
心懷林泉的人,又有幾個甘心為權奪束縛呢?蘭庭為何這麼辛苦仍然堅持著,木末到底還是看不透,所以她才受困於她自己的執念,所以她並不能稱為蘭庭的知己,蘭庭的人生,從來不是木末能夠左右。
你好好休息,不用知道現在我正陪著你,等一切結束之後,你能看見我其實一直在你身邊就可以了。
春歸微微一牽唇角,她也合上了
眼睛,但當然沒有睡過去。
一直守到下半夜,蘭庭才終於退了熱,春歸估摸著藥效也快過去了,才讓乘高入內替換,還不忘叮囑婢女們:「大爺醒後,不用多嘴。」
菊羞便先會意了,小聲道:「大奶奶這是讓我們瞞著大爺,不提大奶奶一直守在廂房裡照顧的事兒。」
青萍忍不住對菊羞的判斷產生了懷疑:「你真篤定大奶奶這不是在和大爺置氣?大奶奶明明牽掛大爺的病情,咱們把這事瞞著大爺當真妥當?」
「青萍姐姐就聽我的吧,不管大奶奶拿的是什麼主意,我們聽令行事就不會不妥當。」菊羞極其的堅定。
她們不提,蘭庭也並沒有問。
發汗之後症狀已經大大輕減了,不過這回蘭庭沒有再把醫囑當作耳旁風,雖說飽睡一場後的感覺有如新生復活,他也不敢再趕著去案牘勞形,在眼前這樣的關鍵時刻,著實是病都沒有空閒病的,怎麼也得挨到天明,經喬莊診脈後宣稱的確無礙了,才能專心致志再次投入工作。
上一次有記憶的生病,還是祖父剛剛過世不久,那一回他正式接管了軒翥堂的人事,且真真正正爭取得多數人心向服,才如釋重負,就給病倒了。
他還記得是被湯回的鼾聲給吵醒的。
這個侍疾的小子睡得半邊臉都是涎水,推都推不醒,但那時因為醒來時身邊有人,所以他心裡還是覺得溫暖的。
這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