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膝下無子,秦王妃雖有所出,生的卻是個女兒,另一選侍也是生的女兒,沒養足月竟然還夭折了,他最寵愛的才人姜氏卻多年無孕,不知鄭氏腹中這個孽胎,究竟是男是女?不過鄭氏產房外的這株榴樹,大抵是個好寓意吧。
秦王一番四顧,踱步至一張圓石墩前,大馬金刀往那兒一坐,他連咳嗽都不曾咳嗽半聲兒,但已經引來了正往裡端送熱水的一個宮人,百忙之中的怒視。
這是多大一頭白眼狼,貴妃娘娘正在生產的生死關頭,此處無人發聲准許他坐下,他竟然敢心安理得坐下,還敢把腰杆子在娘娘居臥外挺得筆直,也不想想要不是魏國公一直庇護,他怕早已經人頭落地了!魏國公替這種忘恩負義之徒出生入死當真不值,待娘娘緩過這口勁來,渡過這樁劫難,必定會將這白眼狼挖心斷腸讓他不得好死!
宮人恨恨的暗罵著秦王,卻不敢稍稍減慢步伐。
產床上,咬著棉巾發力也是不敢高聲疾呼的鄭貴妃早已是大汗淋漓,幾乎沒法子抓穩床架上垂下的帛結,鄭秀還未曾處斬前就已經請來關禁在居院裡的穩婆,急得同樣是一頭一身的大汗:「娘娘,娘娘,孩子還沒露胎頂呢,娘娘可不能就泄了勁兒。」
吳氏眼見著鄭貴妃氣若遊絲已是有心無力,拽了一把那穩婆,示意她跟出外間問話:「情形究竟如何?」
「已經極其危險了!若胎兒再不分娩出母體,恐怕……便是誕出也已氣絕,至多能保娘娘玉體……」
「若是小殿下有個萬一,娘娘便是性命無礙恐怕也是再活不下去了!」吳氏一腔怒火發泄在穩婆身上,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算是冷靜下來,招手叫來另一宮人:「快讓大夫進產房,讓他再想想辦法。」
「可,可,可娘娘正在分娩,怎好讓外男……」
「這個時候還哪裡顧得著這些規矩!」吳氏冷冷喝出一聲來。
宮人這才連忙拔腿飛奔。
大夫其實就守在院門外,他原也是鄭秀的親信,一直效命於魏國公府,當然明白鄭貴妃這一胎意味著什麼,當下也不再計較什麼禮儀規矩,直奔產房內。
秦王只是安安靜靜看著這一切,仿佛真是個坐壁上觀的看客,他其實昨日下晝就聽聞了鄭氏即將分娩的消息,但那時已將臨近宵禁他自然不好過來,只交待讓姜氏也準備分娩,為此還特意把秦王妃給打發去了廟觀,讓秦王妃祈福。
世人都知道他膝下無子,對姜氏這一胎極其期待,但身為皇子親王總不好為了個妾室分娩之事跪祈於佛前,所以才讓妻室代勞也合乎情理,至於秦王府的良醫正原本就是他的心腹,自然可以替他遮掩圓謊,又至於穩婆嘛,那也是極其容易收買之人。
三姑六婆一類人物,原本就是無利不起早的貪婪之輩,而用財帛動人心,原本就是這世間最為簡單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