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妻妾二人互說了好番體貼話,秦王妃才告辭,可往自己的居院緩緩行走的途中,她忽然就站住了步伐。
摻扶著秦王妃的宮人以為王妃是覺得疲累了,正要說叫來肩輿,王妃卻扭頭看她,又像根本沒看她,眼睛裡只有一片恍惚,宮人幾疑王妃是中了暑氣,剛要詢問,手臂就被抓緊了,驚得她險些低喊一聲。
「我怎麼覺著……旼兒夭折,連我都哭了好些場,但阿姜至始至終卻平靜得不像……旼兒可是她懷胎十月所生,她怎麼……這麼多年來,她也好容易才誕育子嗣,不足月就夭折了,可阿姜怎麼能一點不傷心難過?」
宮人呼出一口氣來:「王妃可總算發覺了!」
——
姜才人原本就未經過生育,秦王妃走後她也乾脆不再裝模作樣,取了腦門上繫著的夾帶,拭淨了被捂出的汗珠,便讓人取了冰鎮的香瓜片來,一連吃了半碟子。
就有個宮人過來,低聲道:「才人,王妃到底還是察覺了蹊蹺。」
姜才人微微一笑:「這會兒子她才終於察覺,也真夠遲鈍了。」
「但奴婢一直不明,才人為何要讓王妃生疑呢?」
「她那腦子,便是生疑,也不會想到旼兒根本就是殿下和貴妃的孽種,只會懷疑我是佯孕,我猜她立時就會逼問良醫正,殿下知道了,豈不更加厭惡她愚鈍不堪,殿下日後真有
位尊九五的一日,也勢必不會容她這個蠢婦做六宮之主,賭到這個地步,我自然不會再屈居這蠢婦之下,但我不能爭,只能讓殿下對她忍無可忍痛下殺手。」
那宮人卻一臉的擔憂:「可是才人,小殿下雖非才人親生,卻是殿下的骨肉,但殿下對小殿下的夭折竟然也……才人知道殿下這多秘辛,奴婢就怕殿下會……」
姜才人斜了一眼心腹:「殿下對鄭氏是多憎恨?莫說那孩子是自己福薄夭折了,即便沒有夭折,難不成殿下還真會容鄭氏所生孽種占著長子名義?尊鄭氏為太后?鄭氏要真成了太后,第一個不放過的可就是殿下!殿下和那孩子根本不是父子,是你死我活的仇敵!至於我……殿下才不會殺人滅口呢,因為我和殿下原本就是一樣的人,只有我懂得殿下心中的憤恨,只有我懂得殿下的心情,九五之尊,稱孤道寡,不過誰又真正願做那孤家寡人呢?殿下離不開我,因為他在我的面前,才不需要任何偽裝。」
這話音剛落,姜才人便抬起眼眸,莞爾一笑。
因為她剛好看見秦王一腳邁進她的寢居。
宮人被嚇得魂飛魄散,不需任何示意便急急的告退,姜才人卻一點不見驚慌失措。
秦王也果然一笑:「你倒真是個剔透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