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他錢,不是心疼他年紀輕輕父親就去了,而是心疼他註定非池中物,此刻卻要流落於此,放下尊嚴受人冷眼。
陳薇是宰相之女,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富裕到可以帶著很多銀票出門。
正因為家族龐大,所以每月的用度都需要精打細算,陳薇每月的零花錢不過二十兩,這次出門她不過帶了一半,剛才已經盡數給了這少年。
再讓她立刻拿出更多的銀兩來著實時強人所難。
可是俗語說,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陳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嘆了口氣,把自己左手戴著的玉鐲摘了下來。
這玉鐲翠綠顏色,通透又純淨,後又被人用金絲鑲嵌成花紋加以裝飾,但凡是稍微懂點行情的人看一眼這鐲子,就知道它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更何況玉養人人養玉,這玉鐲陳薇戴了多年,說不清是是它把陳薇養得氣色更好,還是陳薇把它養得更加純淨溫潤。
如果她身上最值錢的就是這玉鐲了,給這少年應該足夠他給自己的父親下葬後,再用多餘的錢為自己博一個錦繡前程。
玲瓏一看她摘下了玉鐲,慌得忘了上下尊卑,直接伸手攔住了陳薇的動作。
她慌張:「小——少爺!這東西可是夫人送您的生辰禮物,萬萬不可贈人!」
這玉鐲丟了,以陳薇母親的眼力,絕對不會發現不了。
可是……
陳薇看了看那少年復又低下的頭,心中滿是無奈。
她說:「玲瓏,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玲瓏急得都要掉淚。
這玉鐲要是沒了,小姐是沒什麼,可她是免不了挨一頓打的!
正在爭執間,忽的有人過來,彎腰遞了一張銀票給那少年。
見少年怔怔地望著自己,遲遲不接這銀票,這身著一身青衫的公子彎了眉眼,笑意盎然問:「你莫不是只想接那玉鐲,嫌棄我銀兩給得少?」
少年從沒見過那麼好看的人。
宛若清風明月,又如青松綠竹,他站在他面前,彎唇一笑,那懶懶的笑意就從眉梢一直流淌到眼底,化作這春日最美的一道景。
那庸俗的銀票被他纖長瑩白的手拿著,仿佛也變得不染凡塵。
就連聲音都那麼好聽,清越悅耳。
少年沉默接過銀票,心想世間最上等的瑤琴彈奏出的樂聲也怕難與他的聲音相提並論。
「快離開這吧。」
少年看著他直起了身子,春風吹拂,將他的一縷青絲帶到唇邊。他抬手隨意地拂去,露出一截瑩白皓腕。
滿街的人都忍不住偷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