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局下來,楊瑞英就開始和魏澹兩人先後唱戲給戚善聽了。
待戚善再一次打開骰盅,楊瑞英看著桌上一個五一個六,真是奇了怪了:「若不是我細細檢查過,我會以為阿善是對著兩個骰子動了手腳。」
這一下午,戚善開出的骰子不是五就是六,簡直是幸運到家了。
這局的輸家是楊瑞英。
等到他唱罷,戚善看了看窗外已經有些昏暗的天色,站起身來,作勢要走:「天色不早,今天就到這吧,我祖父今晚還要與我吃飯,我可不能晚到。」
楊瑞英不滿:「你倒是好,來這邊吃了一下午茶,看我和二皇子唱了那麼久的戲,眼下又要這麼走了。」
他起身堵在門口,壞笑:「除非你也給我們唱一段,我才放你走。」
戚善皺眉:「你輸不起。」
楊瑞英回:「激將法對我沒用。」
魏澹在旁邊又是糾結又是期待。
他不想看戚善被楊瑞英欺負,可心中又確實很想看戚善唱戲的模樣,一時心中不知到底是要助紂為虐還是幫戚善一把,楞在原地。
「瑞英真是賴皮鬼。」
戚善對楊瑞英做了個鬼臉,眼見他果真打定主意要看自己出糗,她哼笑:「我大人有大量,看你出行西北在即,這一段算是送你的餞別禮了。」
台上青衣正在唱,戚善看了兩眼,頓時心中有數。
「想當年我也曾撒嬌使性——」
她輕輕巧巧地甩袖,已然擺出了蘭花指,微微偏頭,眼若含秋水,又如含星辰,魏澹對上戚善的視線,腦子突然一片空白,左胸膛心臟鼓動的聲音漸漸變大。
——所謂一眼萬年,想來不過如此。
「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塵——」
戚善今日剛好穿了一身青色長衫,當真是巧合。
魏澹目光划過戚善的腰,迷迷糊糊地想她小時候是個又白又圓的糰子,怎的如今卻瘦成了這個樣子?那腰看上去不盈一握,青衫穿在她身上寬寬鬆鬆,愈發顯出一種讓人想要保護的纖弱來。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戚善,只覺得這一刻的戚善又陌生又熟悉。
看她斂眉低眸,睫毛細長,似蝴蝶撲動翅膀,要從掌心飛走。
看她揚唇淺笑,輕鬆悠然,唱的是多情的詞,抬眼卻是戲外人的漠然無情。
從沒有這麼一刻,魏澹想要觸碰戚善。
也從沒有這麼一刻,魏澹想要逃離戚善。
他怔怔在座位上,迷茫地看著戚善笑著推開楊瑞英,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