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香目光在他臉上過了一遍,傳聞中鎮遠侯是個不苟言笑的人,怎麼會養出個跟小狗子似的兒子來。但面上,她卻異常冷漠地道:“哦。”
半點沒有問他為何要救她一家人的意思。
“你果然不記得我了。”陳令眼神黯淡下來,“我十歲時負氣離家出走,結果被人販子盯上了,被他們打暈後關到地窖里餓了幾天,是你救了我,給我飯吃還給我請大夫塗藥。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被賣到小倌樓里被人踐踏玩弄,死了也沒人知道。”
他這一張臉,生得確實俊俏,想來小時候必定是個招人喜愛的,被人販子盯上正常。
席香眉頭微皺,她印象里自己七歲時確實是救過幾個被拐的小孩,但那些小孩都是尋常人家的小孩,幾個小孩被救出來後除了一個髒兮兮的小胖子外,其他人都是由她親自送回家的,十年過去,那些小孩長什麼模樣她早已忘了,但那些小孩里可沒一個是鎮遠侯的兒子。
至於那個小胖子,小眼睛塌鼻子的,說自己沒人要無家可歸,在她家住了半個月,天天只會撅著個屁股哭,跟眼前這個鎮遠侯的三公子,可是一點也不像。
席香走神這片刻,眼皮不知怎的忽然一跳,心裡莫名打了個突。
穆瑛見她神色不對,低聲喊了句:“阿姐?”
“沒事。”席香搖了搖頭,“先把人帶回寨子關道祠堂里再說。”
清風寨里從未留過外人,如今綁了倆人回來,只有長年空置的祠堂樓適合關人。
祠堂樓是席一鳴死後穆一賈做主建起來的,樓里供著的牌位,僅席一鳴一個。除了初一十五,寨里的人會過來上香,其餘時候基本沒人過來的。
陳令目光落在牌位上,有些驚訝,脫口道:“你爹……”
“我爹不在了。”席香淡聲道。
陳令垂下眼,朝席一鳴的牌位鞠了三次躬,方道:“抱歉。”
“無妨,生老病死,是人皆逃不過的。”席香神情緩和下來。
“你離開京城後,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沒想到竟然又在今日見到了。古人有云有緣千里自相會,看來我們果然是有緣的。”說到這兒,陳令眼中像嵌了塊寶石般亮晶晶的,“我們之間,果然是有緣份的。”
席香神情一滯,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
她爹和他爹,是政敵。
如今她是土匪,他卻是來剿匪的。
不管是上一輩的家人之間,還是這一輩他們自己本身立場,都是敵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