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歆什麼時候賣過她的面子,當即似笑非笑的“呵”了一聲,道:“看高少奶奶的樣子,一點都不意外你家中下人打人的事啊,不知是你高府下人一貫如此行事,還是今日這樁事原本就是你們當主子授意的?”
這話音一落,跟在莊婉清身後的丫鬟與婆子雙雙變了臉色,公主這是不打算給高家留一點面子了。兩人不由都別過臉去看莊婉清,等她反應。
但莊婉清到底是出身大家,又自幼出入深宮,什麼樣的口舌沒見過,豈會被這三言兩語刁難。她面上維持著敬重有加的微笑,不疾不徐地道:“公主誤會了,她們是壽安伯府上的嬤嬤,並非我高家的下人。壽安伯夫人前陣子從樂安到高家做客,幾位嬤嬤隨壽安伯夫人一起遠道而來,思及幾位嬤嬤原是宮中負責教養公主皇子儀容的女官,我闔府上下亦奉為客,處處以禮待之,並不敢用我高家束縛下人的規矩限制幾位嬤嬤言行。”
這話里意思有三層:一是這幾個人不是高家的,她們所作所為與高家無關;二是這幾個人是壽安伯府里的人,壽安伯曾救過皇帝一命,公主你打狗還要看主人;三是這幾個人既然是宮中教養女官出身,那麼她們的言行便也代表著天家是認可,眼下公主你若要當眾追究她們的罪責,那豈非打了天家自個的臉?
趙歆聽明白了莊婉清話里的意思,卻不甚在意的聳了聳肩,瞥了眼地上幾個僕婦,漫不經心地道:“宮中女官德行無差,即便出了宮門也自有好去處,何至於進一個伯爺府里看人臉色?這幾個人想來便是那等德行有虧的,在宮中呆不下去,只能出宮去討生活,卻被你們闔府上下尊為座上賓。都說高家重禮守矩,怎麼連尊卑都亂了,拿幾個使喚下人當貴客,傳出去未免貽笑大方。”
莊婉清的臉一瞬間變得極為難看,她沒想到趙歆竟狂到連壽安伯都不放在眼裡。
十幾年前那一場叛王之亂,多虧當時任職御前侍衛的壽安伯護著當時還年幼的皇帝,否則皇帝必然會被叛王捉去,死生不知。衝著這救命的恩情,這些年來,太后和皇帝對壽安伯始終禮遇有加,不曾虧待。
趙歆似乎看穿了莊婉清心中的想法,撇了撇嘴,輕輕哼了一聲,道:“若非救了我皇兄,就壽安伯那為人,當個御前侍衛都長久不了。也算他聰明,封爵後立即離開汴梁回樂安老家了,否則就他那些欺男霸女的事,早不知掉多少回腦袋了。”
莊婉清聽得面色一怔,她心思都放在內宅之事上,完全不知明面上依舊備受禮遇的壽安伯已經招了皇帝的不喜。而趙歆雖和莊婉清一樣足不出戶,但卻能從皇帝口中接觸到朝政的事,且在皇帝有意縱容下,她甚至可以隨意翻看奏摺知曉天下事。
“不管這幾個僕婦是不是你高家的人,她們既然敢打著你們高家的名義,就必然和高家脫不了干係。你不必多費口舌,我懶得聽。”趙歆不再和莊婉清多說廢話,命人將那幾個僕婦捆起送去府衙,方轉頭看向一旁的席香。
席香此時摟著已經哭啞聲的蔣檬,一邊伸手替她拭淚,一邊輕聲問道:“你爹呢?”
蔣檬目光恍惚看著地上的婦人,神情呆滯,宛如傻了一般。好半晌,她才點了下頭,復又搖頭,喃喃道:“我爹……我爹也被她們打傷了。”
傷到了腿,否則哪會讓這幾個惡婦拖走她娘。想到家中的父親,蔣檬瞬間又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