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沿街逛了一遍市集,回到驛站時,已是一個時辰後了。他倆還沒進驛站的大門,門口的守衛笑著同她打招呼道:“席將軍你回來了。”
隨後便聽到一陣風似的腳步聲響起,席香和謝禮謙循聲看去,是陳令一瘸一拐的從驛站里跑出來了。
陳令身後,還跟著愁眉苦臉的招財。
見到席香,招財愁容轉喜,嘮嘮叨叨的告起自家主子的狀來:“席將軍你要再不回來,我們三公子就要把驛站給拆了。他聽說驛站這邊出了事,不管自己也是一身傷,急惶惶就趕過來了,見不到你人,問驛站的人又都說不清楚你去向,急得他差點又想出門去找你,我死乞白賴才把他勸住。你要再晚一點回來,我就勸不住他了。”
“一身傷?”席香抓住招財的話里重點,仔細打量了陳令一眼,卻看不出來他身上有什麼外傷,但方才陳令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樣她也看到了,便問道:“傷得嚴不嚴重?看過大夫吃過藥了嗎?”
“三公子昨兒被侯爺打了半天呢,都是打在身上看不見的地方,下手狠著吶,我們公子半夜都痛得嗷嗷……”招財話沒說完,就被陳令伸手捂住了嘴。
沒眼色的東西,沒看見席香身邊還有一個謝禮謙在嗎?在情敵面前揭他老底,這是多大仇!
陳令死死捂著招財的嘴,低聲威脅:“你再多說一句話,這舌頭就別要了。”
招財“嗚嗚嗚”了幾聲,瘋狂點頭和眨巴眼以示自己絕對不再多說一句話後,陳令才放開他,轉而朝席香咧嘴笑道,“沒什麼大礙,你別擔心。”
他既然說無礙,席香便信了,“嗯”了一聲便沒再問。陳令見她如此反應,心下不免有些哀怨,但偏偏是自己說沒大礙的,不能怪她太冷淡,只好委屈巴巴的癟了下嘴。
一旁的招財瞥見了,背過身去,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
幾人都進屋坐下後,席香才對陳令道:“驛站並沒有出什麼事,我也安然無恙。”她將蔣檬的事簡略地說了一遍,末了有些無奈的低嘆了口氣,道:“我以前聽說高門權貴規矩多,今日才算見識到了。”
陳令聽了半晌不語。
招財一邊給三人倒茶,一邊唏噓道:“何止高門權貴如此,地方小戶也一樣。小的以前下鄉時就碰過一樣的事,有一戶家境還算殷實的人家讓女兒到族裡開設的學堂識字讀書,也被他那一族的族長給趕回去了,說一旦開了這個口子,以後族裡其他女娃子也會有樣學樣都跟著一起上學,會給學堂的兒郎們造成不便。那戶人家愛惜女兒,便自請了女先生到家裡,但即使這樣,也不被允許,為此那戶人家和族裡發生了許多不愉快,被全族人排斥,最後無奈之下舉家搬走了。”
這會兒輪到席香沉默不語了。
她幼時隨父親到軍營,那群兵痞子們也都縱著她,見著她就笑容滿面地喊一句咱們小將軍來了。雖說那一聲小將軍大多是調侃,但其實更多是鼓勵。而那些家中也閨女的將士,也會把自家的小姑娘帶到校練場上,和小兒郎們一起訓練,並不因為是女兒身就把她們拘在家裡。及至後來到了汴梁,諸王叛亂,她開始顛沛流離的生活又年少失怙,可一路遇到的人大多都是開明良善的,並未因為她是姑娘身就對她頗多苛待和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