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鎮遠侯朝群臣走了兩步,略微揚聲道:“都散了吧,手上政務要緊,皇上天子之尊,自有上天庇佑,不會有事的。”
有他發話,及他身後幾位輔政大臣頷首,群臣這才叩首散了。
席香本想留下,但趙歆瞥及太后神情不好看,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離開,以免太后遷怒。猶豫片刻,便也跟著叩首離開了。
往宮門走去時,走在前邊的莊詞與幾位官員應酬片刻後,便放慢了腳步,與席香落在了最後。
“席將軍。”莊詞主動朝她打招呼。
說起來兩人已兩年未見,席香沒想過再見竟是這樣的情況下,當初文雅俊秀的汴梁才子,如今成了軍功赫赫的將軍,隱約有些莊老將軍的氣勢。
席香笑笑點頭,亦稱他一聲莊將軍,道了句恭喜擢升。
“托席將軍的福,當初若不是你,我也不會有今日。”莊詞道,他臉上傷未好,怕席香看到會嚇到,刻意將受傷的那邊臉側了過去。
“你有今日,全是靠你自己努力,與我並無關係。”席香察覺到他的動作,道:“你臉上的傷不必避諱我。”
莊詞伸手摸了摸臉,微微凸起的觸感,讓他有些自慚形穢,“不會覺得很醜陋嗎?”
“不會。”席香搖頭,“人之美醜不在皮相,而在內心。”
莊詞一怔,隨即搖頭一笑,“是我著相了。”
席香與他並肩往宮外走著,“莊老將軍曾給我幾本兵書,我把它們帶回汴梁了。他老人家的東西,應當留給你。”
“既是祖父給你的,那便說明在他心中,那兵書對你用處更大。”提起已故的祖父,莊詞眼眸微黯,神情亦變得沉重許多,緩聲道:“不必再給我。”
席香沉默片刻,道:“兵書我已抄錄一份留存,原稿是他老人家的心血,理應留給莊姓後人。”
莊詞見她堅持,遂只能隨她。原本心中藏的言語,也因她這份堅持而沒了說出口的勇氣。
兩人行至宮門處,便見陳令雙手抱胸倚著馬車,候在宮道邊上,招財則牽著馬,翹首看著宮門。主僕兩人這模樣,看著像是在等人。
莊詞正尋思陳令是在等誰,席香腳步便停了停。
此時,陳令也見到了席香與莊詞,他快步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席香一眼,見她確實不像受了刁難的模樣,方鬆了口氣。“我已聽說朝會上的事了,你沒被為難便好。”
汴梁城中市井百姓對席香火燒桂州城的批判,遠比他想像中的要嚴重。市井風向已是如此,可想朝堂上是怎樣腥風血雨。
陳令擔心得一宿都沒睡好,總覺得席香又要招來群臣眾口一致的唾罵。他也沒料到,皇帝會直接下聖旨掐死了群臣的口誅筆伐。
據說朝堂上,皇帝還吐血暈過去了。
憑陳令對皇帝的了解,這廝打小有親娘親舅太醫輔政大臣若干人等看著,身體強得跟小牛犢子,絕不可能真弱到吐血暈倒。
指不定是怕直接下這麼一道聖旨會被群臣訓斥,所以皇帝故意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