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是印象里最熟悉的銀裝素裹,紛揚雪花裹挾著寒風,抽得臉生疼。
這樣的日子裡,天通常是灰黑色的,一如當年身著火紅嫁衣背井離鄉時刻的滿目滄瀾。
雪地本應該是白色的,但現在應該被血染紅了吧。
她想。
被劍刺穿的胸口已經感受不到疼痛,她只覺得好冷。太子已經在罵罵咧咧中回到房內,身側跟著告發她的藍側妃。
落得如此境地,後悔嗎?虞沂瀾問自己。
不,一點也不後悔,為了他,值了。
只是有一點想念他,在此時此刻,特別想,她希望此生見到的最後一人,是他。
逐漸模糊的視線中,虞沂瀾似乎看到了晦暗不明的府邸門口驟然燃起火光,亮紅了一片,晃得她閉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落入一個懷抱,帶著些許龍涎香,有點熟悉,又有些溫暖。
她忍不住縮了縮。
「你來啦?」聲音溫溫軟軟,與尋常無異,似是故人在打招呼。
過了良久,正當她以為這只是幻覺時,頭頂傳來低啞男聲:「嗯,我來了。」
「梅花都開了,這回你可以自己做梅花糕了。」虞沂瀾笑了笑,血跡愈發襯得她臉色蒼白,似是隨時都會凋零一般。
「可是我只想吃你帶給我的梅花糕,就像小時候一樣,瀾瀾,再給我帶一次梅花糕,好不好?」孟玦顫著手,輕輕揩去她臉上的血痕。
「好啊。」她回答得像兒時一樣乾脆,「今年的紅梅似比往年更紅一些,不知道口感會不會更好。」
孟玦的餘光掃過殷紅的雪地,「瀾瀾,你不能食言。」
虞沂瀾沒再說話,昔日清淺的眸子卻在此時蒙上了一層霧,深深看了他一眼,帶著眷戀、思念和遺憾。
然後閉上了眼,似是睡去了一般。
她怕冷。
孟玦緊緊摟住她。
小時候每次來找他,因為怕冷,她總要和他搶同一床破棉絮,然後兩個小人一起窩在破棉絮里吃梅花糕。
兒時最後一次答應為他送梅花糕,她食言了。
這次是她第二次食言。
身後的侍衛沉靜佇立,直到許久之後,他們年輕的帝王抬起一隻手,輕輕揮了揮,侍衛們以雷霆之勢衝破了寂靜,將別院圍起。
孟玦抱起虞沂瀾,緩步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