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謝珩靜坐在青石之上,從霞光漫天,等到月朗星疏,直到紛鳴的鳥雀都睡了,該來的通感卻遲遲不來。
謝珩本能地感覺不妙。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踏入夢鄉前,少年最後一個念頭依舊是:前往謝府之事不能再拖,等明日跟父親和師兄師姐們打個招呼,我立即動身……
合上眼帘,謝珩做了一個陰森詭譎的夢。
夢中是大片暗沉的迷霧,詭異生物飄忽而過,無形無蹤,威壓卻沉重如山,向謝珩兜頭壓下。黑鴉撲閃,扯著乾澀嘶啞的嗓子,從他頭頂掠過,一去不回。
倉皇的心情籠罩著他,仿佛有無形大手緊緊攥住柔軟的心臟,謝珩跌跌撞撞地奔走,卻永遠走不出迷霧。
可冥冥中,他總是聽到細細的啜泣聲,清脆嗓音中飽含驚恐,時斷時續地呼喊道:「救我,謝珩,救我!」
聲音甚是熟悉。
謝珩茫然四顧。
夢境中的他思維遲鈍,眼前也仿佛蒙上一層白霧,但少年不依不饒,挖空腦袋地努力思索。
他總覺得那呼喊聲像極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人,比他的性命還要重要,若置之不顧,他必會後悔——
突然,一個念頭在謝珩腦中閃過,如萬鈞雷霆劃破濃雲籠罩的天空,劈下一道氣勢磅礴的白芒。
是謝子游!
這個名字浮現的剎那,謝珩猛地睜眼,瞳孔劇縮。
——被嚇醒了。
少年從床上猛然翻身而起,氣喘吁吁地捂住胸口,這才發現自己竟已出了一身冷汗,而旁邊的窗戶未關,夜風徑直呼嘯而入,微潮的裡衣遭冷風吹拂,涼若寒冰。
他痛苦抱緊腦袋,雙手按著太陽穴,試圖緩解頭皮近乎痙攣的痛楚。
幸而那頭痛感來得快,去得更快,轉瞬之間便消失無蹤。
謝珩大口喘著粗氣,驚疑不定。
……是噩夢嗎?
暗夜蒼茫,忽有陰雲飄過,遮擋星月,在窗側投下一片死寂的暗影。陰影亦落在謝珩臉側,漫過他深邃的眼窩,略顯鋒銳的眉宇,以及挺拔的鼻樑。
少年眉頭緊緊擰在一起,思索片刻,果斷起身。
他從身側拽過烏色暗紋錦袍,胡亂披在身上,雙腳捅進皮靴,又從牆角拎起一柄長劍,碎發飄揚,徑直跑出門去。
與其說是夢,謝珩更相信是一種玄妙的直覺,是冥冥中心有靈犀的暗示。
他倒沒懷疑到七竅上。一來按常理而言,身體資質的改變絕非一日之功,而應該是水滴石穿的長期功夫,二來他知道謝子游並未將劍骨融入體內,謝氏夫妻的爐鼎一說,本是一紙空談。
謝珩擔心的是秘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