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時,淚流滿面,打濕衣襟。
趙如皓喜歡她,她知道。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她對趙如皓又何嘗不是抱著同樣的感情?
但正因如此,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趙如皓……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夢境裡,她放棄玄靈宗的生活,下山與趙如皓成婚,婚後一起度過數十年——卻過得並不幸福。
趙如皓並不懂得如何表達愛意,他的感情彆扭又糾結,沖不破他一身傲氣的外殼。
他的父親趨炎附勢,每回接觸時,都在話里話外不動聲色地提起玄靈宗,提起程晟白,暗示她既然已經做了趙家的媳婦,就要處處為趙家著想。
日子在一天天的忍耐中過去,愛情也在日復一日的失望中消磨。
因選擇了凡俗百姓的柴米油鹽,許婉兒的修行之路一直受阻。
她本就起步晚,又被諸多事宜分心分神,也未能住在玄靈宗這般玄氣充裕的僻靜之所,是以直到最後也只有微薄修為,不超過三品。
修為低微,意味著未脫凡俗,意味著韶華易逝,意味著時光只解催人老,歲月是把殺豬刀。
許多年後,年老色衰的許婉兒站在窗邊,望著天際修士馭氣飛過,仙姿流雲,衣衫獵獵,心中忍不住悵惘。
——我本來……也可以那樣活著啊。
浮生若夢,一晃百年。
再度甦醒時,許婉兒望著鏡中依舊俏麗的容顏,望著四周熟悉又陌生的諸多景物,一時心酸地落下淚來。
要如何選擇?
難道真的要耗盡一生青春韶華,去等待一個男人長大嗎?
晨曦落在許婉兒秀麗的眉間,映出她明澈眼眸中微弱水光。少女沉默片刻,對著程晟白搖頭苦笑。
「我不想強求什麼了,順其自然吧。」
許婉兒輕鬆地笑著,話出口的剎那,似有數千鈞重擔從她肩頭落下,長風忽起,柔和地吹拂著少女的面頰,為她拂去最後一抹淚光。
「小舅舅,你看我有修劍道的資質嗎?」
少女眉眼彎彎,雙眸清如一泓秋水,粉裙隨風飄揚,氣質淡雅,翩然若仙。
她薄唇微啟,輕鬆道:「小舅舅,以後我每天跟你一起練劍,好不好?」
程晟白沉默不言。
他雖不言,卻微微頷首,攏在長袖中的手微微用力,玄力震盪,一塊玄鐵「准入令」被捏成粉末,從袖口滑出,散落在風中。
那是可以無視門檻,讓一個普通資質的弟子踏入玄靈宗的令牌。
這幾日許婉兒的心神不寧,盡數落在青年眼中。
他雖看不上那個姓趙的傢伙,但還是向宗主求了這道令牌,本想送給許婉兒,看她需要,考慮接趙如皓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