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世優越,相貌出眾,性格彬彬有禮,在音樂才華上更是絕無僅有的驚艷。
至於他自己特殊的疾病,寒千嶺從未對外界公布過,就連身邊的朋友也很少
知道。
——在他的前半生里,寒千嶺也沒有什麼特別親密的朋友。
然而,就在寒千嶺幾乎已經認命的時候,他遇到洛九江。
這大概就是天意的安排,不然還有什麼能夠解釋,在億萬人之中他會碰見一個人,那個人只需要高奏一曲,就足以撫平一直在骨縫中翻騰如同凶獸的創傷?
當洛九江那首「賀新郎」歡快高亢的曲調盤旋在別墅上空的瞬間,有生以來第一次,寒千嶺感受到無病無痛的輕鬆。
即使那首曲子已經停止很久,寒千嶺仍然享受著它所帶來的餘蔭。
疼痛並沒有在歌曲停止的瞬間就回到他身上,正相反,他身上生出一種舒適溫暖的感受,像是平常人冬天裡曬了一陣太陽。
這本是普通人天生俱來的權利,是世上絕大多數人時時刻刻都能享受的待遇。然而對寒千嶺來說,這種輕鬆感珍貴得足以勝過晶瑩鮮艷的「永恆之心」。
二十多年來,他第一次找到對症的,也許也是天下間唯一能夠拯救他的藥石。
而掌握著藥石的主人……
他不知道對方究竟是如何發現的,但就在被壓制的舊疾緩緩冒頭的瞬間,他聽見洛九江輕輕地哼著一隻小調。
銼刀一樣細密的疼痛瞬間就消弭無蹤。
寒千嶺豎起耳朵,很認真地聽著這首歌。
這支小曲形式像是民歌,仔細聽來還有點像海邊的號子,只是音符流瀉時的曲調,遠比號子要婉轉柔和。
「月兒圓到彎十五天裡變誒,
大船劃開槳,小島島之間轉呦,
哥哥你不要急撈海里的紅鯛子,
我給你系腰上的紅繩繩你有沒有放心頭
……
銀盤盤從彎到圓又是半個月誒,
大船吃深水,海面面上隨波流呦,
哥哥你不要貪那網大又肥的珍珠蚌,
我獨個坐小樓兒上一夜等你回百次頭」
那支小曲如同一條細線一般,下意識就牽著寒千嶺轉過頭去,讓他第一眼就迎上洛九江含著笑的目光。
那流轉的眼波好似月夜下泛著銀輝的層疊海浪,遠比天命和世事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