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江的臉龐細節依舊和寒千嶺極其相像,然而落在邵闌的眼中,他第一次不是作為寒千嶺的替代品,而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洛九江。
洛九江的神色淡淡地,目光好像已經穿透了他,也仿佛並未特意分心管他。邵闌啞著嗓子輕聲向他請求:「清江,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邵闌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時代。觥籌交錯的宴會大廳中切切嘈雜,大人們穿戴著華美貴重的衣飾,彼此三五成群,自顧自地談笑。而他站在人群之外,獨自看著豪華的水晶吊頂下,身穿白色燕尾服的美麗少年。
當寒千嶺昂著頭走上台,落座在鋼琴之前時,整個宴會廳都為之安靜了。
只有那高達十層的巨大旋轉音樂蛋糕,還在樂此不疲地唱著一首生日歌。
台上的少年側影姣美,神色高傲得像一隻天鵝。
邵闌站在宴會廳的最外側,他的目光穿過層層的人群,無論那些人心裡在想什麼,此時臉上都只能表露如出一轍的讚嘆和羨慕。
鋼琴前的小王子像是高貴的具現化,他像一手遮天的權利,像觸手可及的朱門繡戶的富貴,像神話中能引來月亮折腰的美少年恩底彌翁,也像是一面鏡子,清晰地照出了邵闌全部的欲望和自卑。
邵闌想擁有一切寒千嶺所擁有的東西。
他想擁有那美貌、家世、權利、富貴……他想擁有寒千嶺本身。
從那一天開始,寒千嶺成為邵闌始終觸不可及的一泓月光。
可月光從來都高高在上。在足足十餘年的光景里,邵闌始終仰著頭看他,這已經讓邵闌很累了。
天上的月亮永遠無法被人摘去,這一點邵闌已經認清了。現在他另有其他的動心,想要改攬一輪水中倒映的明月。
畢竟水中的明月,也是那樣的清艷,那樣的令人心折啊。
邵闌凝視著眼前的洛九江,看著對方那和寒千嶺如此肖似的表情,覺得心裡一時又酸又苦。他曾攬對方於懷,只是那時候,沈清江還只是一顆不起眼的星星。
他見過身為星星時的沈清江,所以了解對方脆弱而渴望愛情的心。
在邵闌看來,洛九江的所有「情敵」、「對手」之類的話,全都是氣話。
因為沈清江需要愛,而寒千嶺又怎麼會施捨給別人愛呢?月亮始終高踞在天上,等著別人愛情的祭祀。
所以沈清江只是在吃醋。
這小東西一向心思比較深,當初自己訓斥過他兩句不好聽的話,可能就被他給記住了。他知道自己喜歡寒千嶺,所以和葉恆一樣,故意靠近寒千嶺,去學寒千嶺的模樣。
真是……可憐又可愛。
好了。邵闌縱容地看向洛九江,心中是幾分自得的滿足:回來吧,我願意給你愛了。
他明白自己之前做得過分了點,也理解洛九江現在還有幾分小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