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章瀚海,副導演一張苦臉,倒是一聲沒吭。
小唐說:“可能就是皮肉傷,也可能有隱性骨裂。腫這麼老高,一碰就落汗,嗷嗷叫,不好判斷——最好去拍個片兒。”
章瀚海心裡罵著娘,焦急抬頭,越過面前的包圍圈,很快看到了右前方不遠處,有另一個小小的包圍圈。
戴巧珊的聲音從裡面細細傳來,十分緊張和無辜:“啊?是我嗎?人怎麼樣?讓我去看看……”有人攔她,也有人在勸,他聽見她說,“好好,我先不去——有什麼需要負責的,請你們一定告訴我啊!”
章瀚海苦笑,你倒是什麼都肯“負責”,提前點“醒”好不好?
“怎麼了?怎麼了?”又有人扯著嗓子問,章瀚海回頭,是製片主任。
他無奈笑笑。事到如今,片子拍到這個進度,銀子燒了那麼多,功夫也耽誤了那麼多,大家的時間排期都是緊鑼密鼓的,這當口,他要敢換掉女一,可想而知就是殺了他,製片主任也絕不可能同意。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既到今日,他得硬著頭皮把事兒給哄著順過去。
於是,他先安撫“軍心”,說:“大伙兒兜住,該吃飯吃飯,該歇歇會兒。小事情,我們來就得!哎內邊那幾位,”他示意圍著戴巧珊的人,“看著點兒啊!謝謝!”完了賠著笑臉拉上製片主任,挨個兒喚人進休息室,關起門來過問。
先說這位副導演,確實是一位“臨時工”,今天第一天進組——中國特色的副導演,是進能操機、退能管飯,什麼活兒都得能幹的工種。章瀚海的團隊好點兒,也好不到哪兒去。於是,原副導演在近日連續的高溫和高強度的連軸轉操弄下,今早下床倒了。告病假的同時推過來一位自己信任、並且眼下就有空的替補救火——人專業素質挺好,走馬上任,章瀚海連他名字都沒記熟的情況下,已經跟他無縫合作了一個上午,就像老搭檔;大概也是這種熟悉的錯覺,讓章瀚海放鬆了對他的關照。
可不管怎麼關照,事發前後,直到現在,章瀚海無論是直接打量他的面相,還是從不多的回憶里調取對他的印象,都跟“大叔”扯不上關係啊!
哥們長得寒磣,但一臉油氣背後有股子精明勁兒。這種精明說得好聽點兒,叫“能識大體”,是一種漂著油花兒的清透。這種人也許為人處世比較油滑,但秉性不會壞到哪兒去。
加上活兒確實得勁兒,章瀚海看他也就挺順眼的。不像“大叔”,更像“小哥”。
退一萬步,就算章瀚海的印象評估弄錯了,那當著劇組百八十號人的面兒,光天化日之下,他怎麼就能惹到戴巧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