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文一愣,迅速調開視線,沉默2秒後,他看回來:“我很健康。”趕在段正業繼續挑釁前,他自己接上,“我知道你要說,扯淡,健康的人哪有動力來研究這個——不錯,我們同班同學、老師,學長學弟,接觸這個領域的,大多數最開始都是因為自己陷入了困境。”
段正業默默聽著。
宋星文目光望向車窗外:“我是因為一個菇涼。”他微笑起來,“她的個性陽光,幽默、活潑,動不動就能灑金子一樣發出一堆暢快的笑聲……讓我打心裡喜愛。可是有一天,毫無預兆,她自殺了。”
段正業看到,宋星文面部肌肉還保持著慣性的笑容,眼裡卻漸漸顯出憂傷。
段正業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宋星文深吸一口氣看回來:“從那時候起,我就想看清楚,到底什麼原因,能驅使人們自我折磨,乃至放棄生命。這麼多年下來,我漸漸發現,大多數人心裡的坎坷,歸根結底是一樣的。”
他停了停,像是為了讓段正業聽得更明白:“就像在普通大夫眼裡,病人無論多私密的部位,不過是功能出現問題的器官一樣,在很多人看來,是‘家醜’、‘恥辱’,‘卑劣的至親’或是‘更卑劣的自己’引發的困境,在我這裡都是平常的‘結’。因為真正的惡人,根本不會為平常人認為的‘惡’而感到羞愧,更不會擔憂致病。所以,正常人的這些‘結’都是值得、也是可以解開的。只要當事人有意願。”
他忽然用一種深不見底的目光投向段正業,激得他渾身不爽。
但在挺過那抓狂的半秒後,段正業嘆了口氣,鬆開肩背的肌肉:“好吧。我投降。”
第77章 軟底
“其實,我大哥,”段正業沒頭沒腦開始,卻喉嚨哽住。他擺弄著自己那瓶尚未開蓋的水,幾秒後才接著說,“挺可憐。他對我挺好。喜歡捉弄我,是因為……”
聽到外人態度曖昧不清說,“這小兒子真不像老段”,是段正業從爺爺奶奶家回自己家後不久;弄明白這種話的真正意義,是在六七年後,他都十三四歲的年月。
但段正才,則是在他這個弟弟還是個胎兒時,就在聽說了。
那時候的段正才,也就十五六歲,處於什麼都一知半解,急於脫離父母影響、尋找自我的年紀。
但當然,真實的心境,其實是比以往更期待來自父母的肯定。
可就在這節骨眼兒上,不期然小弟的來臨、外人的閒言碎語、父母沉默不語間接帶來的形象崩塌,統統都逆著他的需求,砸向他最脆弱的這段人生。
偏偏所有人都沒有覺察到任何異樣。叛逆期的孩子,叛逆花樣本來就多。因此,段正才的“特別”叛逆,沒有引起特別關注,就那麼稀里糊塗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