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業:“不是這樣兒的哥!我相信爸絕對不是這意思……”
段正才:“你懂個屁!你就一傻帽兒!”
段正業:“……”
段正才仰了仰頭,眯著眼睛打量他,像在看一灘愚鈍扶不上牆的爛泥,也像一個不放心弟弟獨立的嚴厲兄長。
他忽然表情振作了一下,從手包里嘩地往桌上丟出一串鑰匙,往旁邊移出半步,做出一副讓請的姿勢,一指辦公室里的各類文件櫃:“以後都是你的,保險柜密碼是媽的生日……”
他說著就拿起自己的東西,從辦公桌後面出來:“對了,你今年28,也老大不小了,該成個家。”
段正業一愣。
段正才:“這麼些年,你不是一直對那姑娘死心塌地的?叫……叫什麼來著?成天瘋瘋癲癲,清醒的時候要跟人隔離三公里的那位?”
剎那間,段正業的世界變紅了。
段正才還在裝瘋賣傻,兩眼翻著天花板,手裡拋著車鑰匙,搖搖頭:“隨便吧!該娶娶!公司拿著,咱家備份兒彩禮砸過去,夠砸死她們家的了,”說著轉身往門邊走,“呵,這姑娘福氣也忒好……”
段正業:“哥!!”
段正才回過頭來,冷笑著看了看他捏緊的拳頭,抬眼挑釁道:“你想揍我?”
段正業瞪著他。
段正才:“來呀,揍!打死我算你畢業!”
段正業:“……”
段正才:“不敢?愚孝?不——‘愚悌’?”他往回走了兩步,抬手拍了拍段正業的臉,拍得啪啪響,咬牙切齒笑說,“我往家裡攏共帶了三個,那兩個我都沒碰,就碰了她!怎麼樣慫貨?!你打呀!!!”
令人意外的是,段正業的眼淚令他自己都感到錯愕地滑落,啪嗒滴到他的鞋面上。他說:“哥。”
忽然,段正才眼中那咄咄逼人的光和嘴角銳利的恨意,倏地消失。取而代之是抽掉了精神的渙散目光和松垮的法令紋。
他像是站不穩,就著肩頭靠到了一邊的牆上,拿著手裡的皮手套往段正業頭頂一抽,虛弱道:“二貨!”
他的臉色鉛灰慘白,眼下淤青。這一瞬間,段正業看到他高大強壯的大哥垮塌了。就像一尊不知什麼時候布滿蟻穴的佛像,到最後脆弱得連一絲風雨都禁受不住。
段正業被一堵濃厚的悲傷塞緊了口鼻:“你究竟怎麼了?”
段正才一隻胳膊搭上他的肩:“送我去醫院吧!”
事實證明,親人之間某些聯繫是難以言喻的。段正才說的“隱居”,原來是住院。看到病床上他丟出來的症斷書,段正業覺得那幾張打著黑字的紙,白得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