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主任:“別介呀,起頭都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覺著‘不好’了?老戴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嗎,咱們……誒?你的臉怎麼……”
項主任話音未落,戴巧珊眼皮一跳!回過神來,才發現是因為父親伸手“嘭!”地推門進了屋。
他咬牙怒道:“你丫、該、死!!!”
屋裡先是一靜,接著是男人失了風度的痛呼。剎那間,戴巧珊眼前的時空發生了疊加——
她看到8年後,自己在《白球鞋和花裙子》的慶功宴上,失心瘋撲向周鵬時,心裡那句反反覆覆的“你該死”——因為那天,她意外撞見周鵬跟一個女孩兒手拉手逛街。入戲中的她,無心撞入了這段幼時無能為力的記憶,並把對父母雙方的失望和不平,報復到了周鵬身上。
這也是她潛意識裡,對親密關係沒有信心、乃至恐懼的最大根源。
“嘩啦啦!!!”父親的工具箱飛丟出去,震天響聲把她重新拉回“捉姦”事件發生的當下。
她站在樓梯間。屋裡傳來的聲音更亂了。
父親怒罵,項伯伯痛呼,好像討了幾句饒,母親一如既往只有極小的聲音,好像在勸……戴巧珊懵著,像杵在一口bào炒豆子的燜鍋里。
不久,燜鍋里的戰爭就分出了勝負。項伯伯捂著口鼻,跌跌撞撞從門裡出來。看到她,他驚了驚,腳下卻沒停,往樓下跑了。
他的落跑路線,由一串殷紅的血跡串聯。
本就發著高燒的戴巧珊,在經歷過這麼一場突如其來的暴力現場後,更加手腳虛浮頭重腳輕。她一步一停爬完最後的八級台階。
周遭忽然沒了聲音,只剩耳鳴。家門大敞著,戴巧珊依稀看到母親跪在地上,抱著父親的腿,揚起的臉上一蓬亂發。
都來不及看父親在幹什麼,她就這麼暈倒在地,在一灘血跡的旁邊。
“……啊!”這時的戴巧珊指尖又傳來一線銳痛,看清是手裡的娃娃。它胸口那根針,刺進了她的食指,從指甲蓋後穿出來。
白色的小珍珠變得血紅,接著變成暗紅,逐漸轉黑。
下意識回頭看,她看到剛才的所有光影統統定格了——她看到家裡的地上,滿臉通紅不省人事的自己,看到不遠處糾纏的父母,看到家裡打鬥現場的一片狼藉……
忽然一片接一片活動的光影疊加進來——
其中有父母對峙的無數個混亂場景,有母親對她無數次“女子該如何”的教誨,以及母親無數句關於“咱家多好”、“你爸多聖明”的感恩;
有“摔咧子大叔”段正才,他近在她面前的臉,還有在她身上忙碌的手;
有從段正才那兒回來的那天晚上。母親覺察她不對勁,在她洗澡時,冷不丁拿鑰匙打開洗手間門,看到了她身上被侵犯留下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