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透明水杯反射出她此時此刻的倒影,影子很不清晰,但打眼一看就是一副心虛相。衛染連忙翻開書本,埋頭把兩眼定在書頁上,做出最專心的模樣,掩飾自己心情的激盪。
她腦袋裡卻全都是剛才偷聽到的那番對話。事後回憶,這番經歷愈發顯得很不真實,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走在半路上睡著了,做了一場荒誕離奇的噩夢。
居然是沈硯自己的主意要和她坐同桌?而班長(一臉善良老實的班長大人)竟然替他在老師面前編造藉口,助紂為虐?
尤其詭異的是,沈硯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明明那麼討厭她啊,和她坐一起會開心嗎?
還有,那支鋼筆原來是沈硯母親的遺物。衛染在心裡嘆氣,看來她這次是真的賠不起了。
可是,就算她弄壞了這麼重要的東西,沈硯還依然堅持要和她同桌……這又代表什麼意思呢?
在翻來覆去的思考中,她忽然靈光一閃,把所有線索串連起來,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一隻蒼白而修長的手指在她桌子邊緣輕輕叩了叩。
“看來有些人不僅又聾又啞,肢體協調性還差勁得要命。”
在無情嘲諷的聲調中,衛染一寸寸抬起眼睛。
午後陽光投在高大的少年背後,給他整個人鍍上了一圈光暈,他就像天神一般輝煌燦爛。
衛染呆呆仰視著他。
沈硯眼底諷刺更濃:“怎麼,你以為我瞎麼?”
沈硯顯然不瞎,不聾,也不啞,肢體協調性還好得很……
衛染無法再自欺欺人,他肯定已經知道剛才偷聽的人是她了……
在沈硯的示意下,衛染機械地起身讓開路讓他進去,在這一瞬間她幾乎就想趁機開溜,卻還是被沈硯一聲不容置疑的“坐下”又釘回了座位上。
只是這下子她的縮骨功似乎又升級了,躲得遠遠的,身體居然只占了小半邊座位,甚至離沈硯畫下的三八線都還有一段距離。
一陣漫長的沉默之後,她終於聽見沈硯慢條斯理地開口:“你沒有什麼想問的?”
想問什麼?衛染一顆心怦怦亂跳,她想問的太多,問題都快要爆炸了。
可是,她不覺得沈硯是真心準備給她解答疑問。估計他是在套她的話,想知道她偷聽去了多少吧。
所以,她的回答當然是——
“你放心,我不會去告發你抽菸的事情。”她用壓得很低的氣音說,努力展現自己甘願保密的誠意。
“哦,我抽菸。”沈硯平平靜靜、卻完全沒有必要地提高音量重複了一遍。
衛染嚇了一跳,驚恐地轉頭看窗外有沒有巡查的老師,又看了一圈周圍正在午休的同學,就像自己做了虧心事被人發現一樣。沒有人有反應。但是衛染覺得他們肯定是聽見了,只是不敢有什麼反應而已。
不管怎麼說,這也太明目張胆了吧!雖然私底下抽菸的男生並不少,但礙於學校紀律都是偷偷摸摸的,誰也不想被抓住挨處分。沈硯這囂張的態度卻像是完全不在乎。
她不可思議地瞪向沈硯,一對清透的杏兒眼睜得溜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