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瞬間又樂呵了。
「我十八歲的第一部 戲,是送給她的禮物,那一年,我們相愛。」
「之後每一年或者兩年,我都會為她拍一部戲,她喜歡什麼,我就為她拍什麼,其實我一點也不厲害,別的導演一部戲從準備到結束,也就才幾個月,可是我需要準備一兩年。」
「二十五歲那年,我們結婚。」
「她完全不像個大人,孩子心性,但是在事業上,她卻一如既往地支持我。」
老人臉上的笑容突然沒了,只剩下無盡的悵惘。
「三十歲那年,她陪我去雪山取景,遇上雪崩,現在我還活著,可她已經成為幽魂。」
老人家不再開口了,她現在也不過是軀殼還活著,心卻早已在那一天陪著那個人一起死去。
整整五十五年,她為當初的意外自責了五十五年,可無論她再怎麼懺悔,她愛的人都再也回不來。
她多想陪她一起走啊,只是還差帶份禮物去贖罪,要是就這樣兩手空空,那個人一定會不高興吧……
她這一輩子,為許多人賦予過結局,卻寫不了自己的結局。
三十年前的那場戲,本來是為她的妻子所拍,是她一字一句,工工整整手寫出的劇本。
那場戲和別的戲不一樣。
那場戲是她親自所撰寫的,屬於她們的故事。
她想在有生之年,把這部戲拍出來,這樣即便以後去見她的妻子,也能有所交代。
她想告訴她的妻子,「我這一生,無論拍過多少電影,獲得多大成就,都是為了你,你不在了,我也就什麼都不稀罕了。」
是的,她一直想拍這部戲,只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初見沈惜文時,她覺得她美則美矣,卻不像是她的愛妻,反而更像她自己。
不過當時她也覺得,另一個合適的人選,或許沈惜文會為她帶來。
如今……
她看著面前兩個登對的小姑娘,從上了鎖的抽屜拿出一個紅木盒子,盒子裡存放著那部被封存許多年的心愿。
宋子衿看著那本被粘貼過的劇本,上面有明顯的撕痕。
是啊,因為這部劇,失去了她的愛妻,怎麼會不恨呢?
只是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又讓老前輩選擇勇敢面對,她就不得而知。
宋子衿不敢問,這傷疤雖然結痂,但挖下去,也是嗜心的疼。
老前輩顫巍巍地將劇本遞給她,嘴上浮出淡淡的笑:「人一老,也就想開了,我現在只想在見我妻子之前,為她準備一份滿意的禮物。」
老前輩和常人不一樣,普通人最怕死亡,可她在談及生死的時候,卻是發自內心的愉悅。
宋子衿想,前輩守了她妻子整整五十五年,一定迫不及待地想去見那個人吧……
人生,只有一個五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