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陽台”說是陽台,但實際上只是一個不足一平的落腳地。鹿眠沒有像以往那樣放下食物就走,她實在是悶得難受,乾脆走到陽台上吹風。
她看著不遠處到處亂竄的麻雀,將最後一小塊麵包干放到了自己雜亂的頭髮上,接著就這樣,靜靜地背靠著窗戶,抱著膝蓋坐了下來,徹底放空了思緒。
野鳥不親人,可將近一個月的餵養讓它們產生了早上來這裡覓食的習慣。起初礙於鹿眠的存在,還站在欄杆上左右跳躍進行試探,待發現鹿眠真如木頭人般一動不動後,其中一隻膽大的撲著翅膀,停在了她的頭上,啄起了麵包。
太滑稽了。
鹿眠想。
自己真是太可笑了。
孤單無助到竟然要尋求這些小東西的安慰。
一直以來都強行壓抑在心底的軟弱化作了淚水,幾乎是立刻便盈滿了眼眶。
但是鹿眠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任何改變。
她想起了以前。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在路上跌倒的時候,母親會一臉嚴厲地斥責她走路不留心腳下,父親則會一臉心疼地抱起她,吹著她的傷口,輕輕拍著她的頭頂,哄她別哭。
現在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什麼事情都那麼難做?
在眼淚即將滴落的那一剎那。
“餵。”
咫尺之遙,一道聲音響起。
她幾乎是立刻高仰起頭顱,硬生生將眼淚憋了回去。飛鳥隨著她的動作,撲騰著翅膀當即飛離,連帶著剩下的那一小塊麵包也滑落在地。
用高傲掩藏住所有脆弱,鹿眠悠悠地轉向了發出這聲叫喚的男人。
兩個人的陽台之間不過一米半之遙,那不修邊幅的男人不知何時也站在他自己公寓的陽台上,嘴裡叼著根煙,俯視著隔了兩道鐵欄的鹿眠。
他似乎剛歸家不久,一身衣服還沒換掉,神情一如初見時的頹喪疲倦,眼底的烏青似乎更加嚴重了,手裡還拎著一個冒騰著熱氣的塑膠袋,水霧讓鹿眠看不清楚裡面裝了什麼。
“我說怎麼最近早上這附近的鳥越來越吵,原來是有人在餵。”
鹿眠微微睜大了眼,她沒有想到男人會以這樣的開場白打破了尷尬。
“嗯。”這反倒讓她無措起來,隨即垂眸,低聲順著話題道,“吵到您了嗎?”
“林城,我的名字,不需要敬稱。”男人說。
鹿眠頓了頓,她早就從警員那裡知道了男人的名字,可從本人口中得知的感覺終究有些不同。
“鹿眠。”她報上自己的名字,猶豫了一瞬,接著道,“那麼,林先生,吵到你了麼?”她眸光明亮,直視著對方,“我是不是給你帶來了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