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掩面痛哭的模樣至今都歷歷在目。
“你給我滾,死在外面我也不會去給你收屍的!”
他當時出於對父親的憧憬,和對自己職業的嚮往和使命感,竟然真的頭也不回地走了,然後就是長達十多年的冷戰,他每個月都只留下維持自己基本生活的開銷,剩餘的薪資全部打給老家,但是無論過了多久,問候的簡訊也不曾有過回音,難得的休假也不會向他打開家門,這個在他年幼時溫柔好說話的女人不知為何這種時候變得異常地冷酷,將一句話信守到了永眠。
只是為什麼明明說好了,卻還是她先走了?
還將他打的錢一分不動地存了起來留給了他,人身保險受益人和房產證也填上了他的名字。
林城的目光暗了下來。
他突然覺得有點疲倦,對自己惺惺作態的疲倦,這是何必呢,就連複述一件事情,都要用一些不清不楚的措辭,謹防鹿眠知道背後的真相?其實全部告訴她也無所謂,這些事情都毫無秘密可言,在鄰里甚至是人盡皆知的,每個人都認為他是個“不孝子”,他也的確是。
他不想告訴鹿眠,並不是因為自己對這個話題敏感,是他怕對方知道一切後對他產生幻滅。
但是……林城又開始迷惑起來:讓她早點認清楚他是個怎樣的人,趕快對他棄之如履,不是他的目的麼?為什麼直到現在還要用這些不清不楚的話來應付她?
林城突然瞭然了,一股如釋重負感油然而生,他神使鬼差地繼續開口道:“你之前不是說,想知道我過去是幹什麼的麼?現在還有興趣聽麼?”
鹿眠猛然看向了他:“有……”她的話停頓了數秒,因為林城臉上的表情讓她覺得他的狀態並不對勁,她的直覺又讓她改了口,“算了,我不……”
但是林城已經一臉平靜地繼續道:“警察,邊防警察,屬於武警。”
“啊……”鹿眠早在劉乾那裡大致猜到了個七七八八,但是得到本尊承認還是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她想裝作是初聞那樣驚訝,便乾巴巴道,“我不是特別懂這個,但是聽上去挺厲害的。”
林城搖搖頭:“已經停職了。”
鹿眠下意識想問為什麼,但是她硬生生憋住了。
她總覺得林城突然跟她坦白不是件好事。
“我一次執勤時的判斷失誤,導致了隊員傷亡,”林城說,“挺年輕的一個男孩的,剛從武警學院畢業,還沒幹多久,我不該那麼快就帶他去那種場合的。”
其實對於他們這幫活躍在邊境的人員而言,受傷或死亡離他們並不遙遠。
但是可以避免的和無可避免的卻有著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