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通道:「師哥當年說我學武的天資聰明,又是樂此而不疲,可是一來過於著迷,二來少了一副救世濟人的胸懷,就算畢生勤修苦練,終究達不到絕頂之境。當時我聽了不信,心想學武自管學武,那是拳腳兵刃上的功夫,跟氣度識見又有甚麼干係?兄弟,你心地忠厚,胸襟博大,只可惜我師哥已經逝世,否則他見到你一定喜歡,他那一身蓋世武功,必定可以盡數傳給你了。師哥若是不死,豈不是好?」
想起師兄,忽然伏在石上哀哀痛哭起來。郭靖對他的話不甚明白,只是見他哭得淒涼,也不禁戚然。周伯通哭了一陣,說:「妹子,你這想法更是通透,只是天下武學都有傳承,誰也不願意別人比自己厲害了去。妹子你這想法,又和我師兄後來的想法一樣了,只是那時候我師兄要死了,你也做不了他徒弟了。」
周伯通又哭了一陣,忽然抬頭道:「啊,咱們故事沒說完,說完了再哭不遲。咱們說到哪裡了啊?怎麼你們也不勸我別哭?」獨孤逸笑道:「你說到王真人把那部《九陰真經》壓在蒲團下面的石板底下。」周伯通一拍大腿,說道:「是啊。他把經文壓在石板之下,我說可不可以給我瞧瞧,卻給他板起臉數說了一頓,我從此也就不敢再提了。武林之中倒也真的安靜了一陣子。後來師哥去世,他臨死之時卻又起了一場風波。」
郭靖與獨孤逸聽他語音忽急,知道這場風波不小,當下凝神傾聽,只聽他道:「師哥自知壽限已到,那場誰也逃不過的瘟疫終究找上他啦,於是安排了教中大事之後,命我將《九陰真經》取來,生了爐火,要待將經書焚毀,但撫摸良久,長嘆一聲,說道:『前輩畢生心血,豈能毀於我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要看後人如何善用此經了。只是凡我門下,決不可習練經中武功,以免旁人說我奪經是懷有私心。』他說了這幾句話後,閉目而逝。當晚停靈觀中,不到三更,就出了事兒。」郭靖「啊」了一聲。
周伯通道:「那晚我與全真教的七個大弟子守靈。半夜裡突有敵人來攻,來的個個都是高手,全真七子立即分頭迎敵。七子怕敵人傷了師父遺體,將對手都遠遠引到觀外拚斗,只我獨自守在師哥靈前,突然觀外有人喝道:『快把《九陰真經》交出來,否則一把火燒了你的全真道觀。』我向外張去,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見一個人站在樹枝上,順著樹枝起伏搖晃,那一身輕功,可當真了不起,當時我就想:『這門輕功我可不會,他若肯教,我不妨拜他為師。』但轉念一想:『不對,不對,此人要來搶《九陰真經》,不但拜不得師,這一架還非打不可。』明知不敵,也只好和他斗一鬥了。我縱身出去,跟他在樹頂上拆了三四十招,越打越是膽寒,敵人年紀比我小著好幾歲,但出手狠辣之極,我硬接硬架,終於技遜一籌,肩頭上被他打了一掌,跌下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