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鋒萬里迢迢的趕來,除了替侄兒聯姻之外,原本另有重大圖謀。他得到侄兒飛鴿傳書,得悉《九陰真經》重現人世,現下是在黃藥師一個盲了雙眼的女棄徒手中,便想與黃藥師結成姻親之後,兩人合力,將天下奇書《九陰真經》弄到手中。現下婚事不就,落得一場失意,心情甚是沮喪,堅辭要走。歐陽克忽道:「叔叔,侄兒沒用,丟了您老人家的臉。但黃伯父有言在先,他要傳授一樣功夫給侄兒。」歐陽鋒哼了一聲,心知侄兒對黃家這小妮子仍不死心,要想藉口學藝,與黃蓉多所親近,然後施展風流解數,將她弄到手中。黃藥師本以為歐陽克比武定然得勝,所答允下的一門功夫是要傳給郭靖的,不料歐陽克竟致連敗三場,也覺歉然,說道:「歐陽賢侄,令叔武功妙絕天下,旁人望塵莫及,你是家傳的武學,不必求諸外人的了。只是左道旁門之學,老朽差幸尚有一日之長。賢侄若是不嫌鄙陋,但教老朽會的,定必傾囊相授。」歐陽克心想:「我要選一樣學起來最費時日的本事。久聞桃花島主五行奇門之術,天下無雙,這個必非朝夕之間可以學會。」於是躬身下拜,說道:「小侄素來心儀伯父的五行奇門之術,求伯父恩賜教導。」
黃藥師沉吟不答,心中好生為難,這是他生平最得意的學問,除了盡通先賢所學之外,尚有不少獨特的創見,發前人之所未發,端的非同小可,連親生女兒亦以年紀幼小,尚未盡數傳授,豈能傳諸外人?但言已出口,難以反悔,只得說道:「奇門之術,包羅甚廣,你要學哪一門?」歐陽克一心要留在桃花島上,道:「小侄見桃花島上道路盤旋,花樹繁複,心中仰慕之極。求伯父許小侄在島上居住數月,細細研習這中間的生克變化之道。」黃藥師臉色微變,向歐陽鋒望了一眼,心想:「你們要查究桃花島上的機巧布置,到底是何用意?」歐陽鋒見了他神色,知他起疑,向侄兒斥道:「你太也不知天高地厚!桃花島花了黃伯父半生心血,島上布置何等奧妙,外敵不敢入侵,全仗於此,怎能對你說知?」黃藥師一聲冷笑,說道:「桃花島就算只是光禿禿一座石山,也未必就有人能來傷得了黃某人去。」歐陽鋒陪笑道:「小弟魯莽失言,藥兄萬勿見怪。」洪七公笑道:「老毒物!你這激將之計,使得可不高明呀!」黃藥師將玉簫在衣領中一插,道:「各位請隨我來。」歐陽克見黃藥師臉有怒色,眼望叔父請示。歐陽鋒點點頭,跟在黃藥師後面,眾人隨後跟去。
曲曲折折的轉出竹林,眼前出現一大片荷塘。塘中白蓮盛放,清香陣陣,蓮葉田田,一條小石堤穿過荷塘中央。黃藥師踏過小堤,將眾人領入一座精舍。那屋子全是以不刨皮的松樹搭成,屋外攀滿了青藤。此時雖當炎夏,但眾人一見到這間屋子,都是突感一陣清涼。黃藥師將四人讓入書房,啞仆送上茶來。那茶顏色碧綠,冷若雪水,入口涼沁心脾。洪七公笑道:「世人言道:做了三年叫化,連官也不願做。藥兄,我若是在你這清涼世界中住上三年,可連叫化也不願做啦!」黃藥師道:「七兄若肯在此間盤桓,咱哥兒倆飲酒談心,小弟真是求之不得。」洪七公聽他說得誠懇,心下感動,說道:「多謝了。就可惜老叫化生就了一副勞碌命,不能如藥兄這般消受清福。」歐陽鋒道:「你們兩位在一起,只要不打架,不到兩個月,必有幾套新奇的拳法劍術創了出來。」洪七公笑道:「你眼熱麼?」歐陽鋒道:「這是光大武學之舉,那是再妙也沒有了。」洪七公笑道:「哈哈,又來口是心非那一套了。」他二人雖無深仇大怨,卻素來心存嫌隙,只是歐陽鋒城府極深,未到一舉而能將洪七公致於死地之時,始終不與他破臉,這時聽他如此說,笑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