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便開口了。
王子笑著說,跟他回他治下的海域吧,他只養你一個呀,小美人魚。
月色太溫柔了,小美人魚少見這樣迷人的夜色,招架不住的。
於是她吸吸鼻子,嘆了口氣,垮下肩膀去,整理了一下心情,才對著屏幕,一字一頓地告訴他,“終有,其實……我這人有點問題。”
他不說話,挑眉靜靜等她的下文。
他在想她說的是什麼問題,如果是身體上的問題,那他就開始幫她聯繫醫院好好治療,做他們演員這行的,難免太拼命留下各種職業病。
好在她還年輕,他會好好督促她治理。
可沒等他想完,凌麟就艱難地告訴他,“我太認真了……或者說,有時候太較真了。”
鐘有呼吸頓了一下,有些意外。
畢竟她的語氣簡直像在告訴他她得了什麼罕見的重病。
凌麟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想起自己還是個新人的時候,在劇組找人對台詞,同組的演員都只想在片場多休息休息,搞不懂她為什麼非要一遍遍地順詞兒找狀態,力求能夠捕捉到最佳的演繹靈感。
在她看來,笑可以就“哈哈哈”,哭也可以就“嗚嗚嗚”,但是每個人物,因為自己不同的人生經歷和自身性格,總有細微處的差別,比起流水線一樣的演技處理,演員用點心,是能夠區分得更好的。
比如一個從小流浪的孤兒,在接受到別人善意的時候,她的笑容里一定懷疑多過感激,因為她看慣了這世界上最底層的骯髒與惡意。
相反,一個被家人捧在手裡長大的小公主,收穫的從來都是滿滿的愛意,在她得到別人的好意的時候,一定會報以甜甜的笑容,因為她天真無邪。
可其他女演員更願意對著鏡子檢查自己的妝發,然後輕飄飄地翻著白眼,“凌麟啊,不用這麼認真的。一會兒開拍了記不住詞會有助理給你提示的,不知道怎麼演導演會給你調整的,有這時間多在臉上補補水不好嗎?”
又或者,小時候因為和好朋友不得不分別兩地,約定每周都寫一封信寄給彼此,朋友寄了兩個月就不了了之,她收不到回信,卻依舊不厭其煩地把自己生活的瑣碎講給她聽,甚至畫上了很可愛的簡筆配圖。
凌麟堅持了一年多,然而等到再次去她家做客的時候卻發現,儲物間裡那些她一字一句寫的信全部都堆在角落,積滿灰塵,根本就沒有開封。
朋友雲淡風輕地聳了聳肩,“啊,這些嘛,我轉來新學校,學習太忙了,沒空看呀……你不會怪我的吧,嘻嘻!”
她自嘲的聲音透過耳機,聽起來有些落寞,“對感情也是一樣,這樣,難免會很煩人……”
鐘有一言不發,聽她說完,垂眸的一瞬間就想明白了。
她大概有過付出真心,卻被人等閒對待的經歷。
畢竟這個時代太速食了。
他不好說得太清楚,免得牽涉兩個人的真實身份,只輕輕笑了一聲,“那巧了,我也是。不過我並不覺得這是什麼缺點,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