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沒有要把她丟在這裡,恰恰相反,他們還想帶著她一起走。
……反倒是她拖累了他們很久。
媽媽辭掉了副總不說,爸爸甚至這兩年都沒有工作。
她之前不經意間聽到過陸蔓枝跟人打電話,雖然沒有外放,但對面那個不知道是朋友還是客戶的人說話聲很大,隔著扇門都聽得清清楚楚。
“……不工作哪來的錢?沒有錢你拿什麼吃飯啊?”
“……不是我說,這麼久了一點起色也沒有。你們關心小孩是沒錯,總不能為了她不賺錢不要事業了吧?想想你們一路從大學拼到現在就為了孩子一朝回到解放前?”
……都是為了她。
燈光溫柔濾過小姑娘的身形,在木地板上灑落下一片暗影。
姜曉生跟陸蔓枝臨走的那一天,是霍雲琛帶著薑茶去送人的。
陸蔓枝原本只等閨女點頭就帶她走,沒想到問了的結果居然是不去。
於是難免就有些心有戚戚焉,而無論是她還是姜父都並不明白自家女兒心中想的是什麼,為了這個最後還特地跟安定那邊看診的主任醫生聯繫過幾次。
主任醫生只是說自閉症孤獨症患者就像星星的孩子,很多時候他們不是不說話,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他們也不是沒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他們想的跟正常人的想法往往不在一個頻道罷了。
那天姜曉生夫妻跟醫生聊了很久,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只有客觀條件允許,就萬事順著小姑娘的意思來,由著她。
霍老爺子自然是樂見其成的。而作為當事人的小姑娘也點了頭說願意,這事兒就這麼板上釘了釘。
直到臨別的那一天。
這次一去一年為期,就算是回來探親,沒幾個月也回不來。是而在辦登機手續後,姜曉生跟陸蔓枝拉著自家閨女七七八八說了許多體己話。
霍雲琛眸光半落在身側的小姑娘身上。
——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明明嘴角都快要垮下來了。
辦完了手續,姜曉生夫妻走在了前頭,薑茶則慢吞吞地跟在他們身後,一邊盯著自己的腳尖,一邊就莫名地難過起來。
又有點……像以前在懷柔的感覺了。
無論是送她去姥姥家,還是姜爸姜媽來姥姥家,最後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由她來送他們走。
頭低了低,又低了低,鼻腔的呼吸有些阻滯,眼眶也微微地泛起熱意來了。
忽然就有手機遞到了她眼前:屏幕上是一張電子機票。
時間,航班,行程,都跟姜曉生和陸蔓枝坐的這一班分毫不差。
薑茶沒有去拿手機,只是昂起眸子去看身側的男人。
他一隻手落在褲兜,身姿修長而清俊,側站的姿勢疏疏懶懶,站在逆著光的地方,俊顏上的輪廓有種被柔化的模糊。
開腔的聲線也低低啞啞的,“你要是想走,我就是來送你的。爺爺那邊我來說。”
薑茶看著他。
恰好霍雲琛的視線也朝她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