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苦兒不太懂,明明不會響,卻說沒有壞,世上哪裡有不響的鈴鐺?
兩人去後廚隨意吃了些晚飯,便收拾了些東西,又請管家備馬,往稻川去。
日光漸暗,空氣也陰冷起來。坐在馬上,何未染拉扯著韁繩,將李苦兒護在懷中。李苦兒穿得不多,竟也不覺得冷。
再次來到稻川,還是上回採山藥的那座大山前面。一到這裡,詭異的陰寒之氣便讓李苦兒覺得很不舒服。她又想起那天阿緒在她背後叫著:「苦兒妹妹,救救我,救救我,它又來了,它不會放過我的。」那個「它」是指什麼?不知道,卻似乎是十分恐怖的東西。
天黑透了,特別嚇人,何未染自包袱里翻出一盞摺疊燈籠,支起來,點上棉芯。燈籠的亮光融化了黑暗,李苦兒向何未染靠近了些,似乎這樣就能得到安全感。
她們找了一塊大石頭,相對而坐,將燈籠擺在正中,李苦兒感覺她們是在密謀什麼大事,神神秘秘的,很有氛圍,也很有意思。
「會折河燈麼?」何未染看著李苦兒,眼睛裡有燈籠的火光,很有些迷人。
李苦兒撓撓頭,老實道:「不會,我從來沒放過河燈。」
「不要緊,你跟著我折就好。」她說著,取出一小筒棉線和許多紅紅綠綠的蠟紙,就著光細看,還能發現蠟紙上有細密的金色紋路,意味不明。她數出十張紅蠟紙,又數出五張綠蠟紙,李苦兒也跟著她拿紙,心裡還琢磨著折一盞河燈還真費紙。
「河燈,其實也便是荷花燈,紅紙作花瓣,綠紙作花托,當中豎一寸紅燭,貼上亡人的名姓,下水自流。河中的亡魂看到有自己名姓的河燈,便能依附其上,隨波流到黃泉去,轉生輪迴,自此脫離人世間漂泊之苦。」
李苦兒聽了,不禁神色黯然,低聲道:「阿緒好可憐,在這裡徘徊了九年。」
何未染嘆了口氣,也道:「阿緒是很可憐,過得比一般的水鬼還慘呢。」
「比一般水鬼還慘?阿緒到底……」
不等李苦兒問完,何未染已經開始摺紙了,截斷她的問話道:「來,快照我的樣子做。」
十張紅紙以棉線綑紮,折出四層花瓣,每層五瓣,總共二十瓣,五張綠紙亦綑紮折成花瓣的模樣,一層,十瓣,則是花托。用蠟燭油將花瓣和花托粘合,在花瓣正中也點上蠟燭油,擺上蠟燭,一盞穩穩的河燈便做成了。李苦兒倒是手巧,第一次照著做,竟也有模有樣。何未染給她一張白色的紙條,拿了硃砂筆叫她寫上阿緒的名姓。她接過筆將阿緒的名字寫好,貼在蠟燭上,再一瞧何未染,她已經端著河燈站起來了,並沒有貼紙條。
「何姐姐,河燈上不寫名字,還有用麼?」
何未染點頭:「自然也有用,只不過依附上去的是誰,就不好說了。」她望著近前流動的河水,繼續道:「河裡有許多水鬼,世上已經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名字了。他們想要托生,只有三條路,一是和尚念經超度,二是拉活人下水替死,三便是在七月半這一天,依附這些沒有歸屬的河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