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李苦兒愣愣地眨眼,反問:「您可是河神大人, 這種事怎麼問我?」
「如果我看出來了,還問你做什麼?我說,你這小姑娘還真討厭,不願意告訴我就直說。」
李苦兒苦了臉,說自己的確不知道呀。河神就是不信,不屑地瞧著她,擺了擺手道:「哎,不與你聊天了,一點兒風都不漏。」
話音剛落,何未染提了兩大串粽子出來了。阿宴忙迎上去,接了粽子來,道謝告辭。
河神阿宴走了,從那口井離開的。何未染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的鰻魚,挑了一口大缸,清了裡頭的水,便將鰻魚塞了進去,然後滿滿地倒進鹽巴。
「何姐姐,為什麼要這樣做?是想咸死它麼?」李苦兒幫她一同抹鹽巴,問的話倒是有趣。
何未染笑起來,解釋道:「鰻魚啊,最腥的就是它身上的黏液了。所以在烹製它之前,要先將這些黏液去掉,鹽巴就是最好的東西,明日再稍一搓洗,那些黏液就不會有了。而且,估計過了今夜,它便要死透了,有鹽巴的話,魚肉也不會腐臭。」
「原來如此……」李苦兒看著已經幾乎沒有動靜的鰻魚,忽又覺得它很可憐,道:「何姐姐為什麼突然想要這麼大的鰻魚了?先前都沒有聽你提過呢?」
何未染見她臉上同情的表情,明白了她的想法,蓋上大缸的蓋子,拿了塊大石頭壓著,又將李苦兒帶到井邊洗手,一邊說著:「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去挖山藥那日,你在稻川邊聽到的?」
李苦兒忙點頭。她哪裡會忘記,那會兒腿都嚇軟了,簡直是終生的陰影。
「我發現你吹的曲子斷了,忙下山來尋你,當時你抱著腿蹲在地上抖啊抖,身後是一條鰻精,正直著身子大張著嘴,等你過去呢。」
「啊!」李苦兒嚇得渾身一顫,感覺自己背後仿佛又出現了那日的流水聲,沒錯,是什麼東西從水中探出身體的聲音。
「所以說……所以說何姐姐,就是它咯?」她顫巍巍地指指水缸,見何未染點頭,又問:「那阿緒……」
「恐怕阿緒是它的餌,那日你若受了蠱惑,當真下水去找他,就要走到鰻精的嘴裡去了。」
「啊!還好我聽你的話,沒有應阿緒,更沒有過去。」李苦兒拍拍胸脯鬆了口氣,又氣哼哼地瞪著水缸:「它這麼可惡,真是活該。對了,何姐姐,哪天我們再去放河燈吧,阿緒他……」
何未染截斷她的話,搖頭道:「七月半已經過了,河燈也不能引他下去。不如我們到他家裡去,讓他爹娘請和尚去超度。」
李苦兒聽她的提議卻十分懷疑,問:「阿緒爹娘能信我麼?」
何未染卻早有了主意,道:「不必你去說,我們寫一張紙條,塞進魚嘴裡,明晚叫河神姑娘將那魚放在他家水井的吊桶里,第二日一早他們打水的時候,定會發現的,哪裡不比親口告訴他們有效呢?」
李苦兒覺得這做法極好,到時阿緒的爹娘看到了紙條,定要以為是阿緒托魚兒來報信了。
第二日,天亮得很早,看來這秋老虎依舊兇猛。陽光透進軒窗,李苦兒糊裡糊塗地躺在床上,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何未染的住處。側頭往身邊一瞧,這一回,何未染的的確確是在身邊,正閉著眼睛睡著,沒有要醒來的跡象。李苦兒不敢動彈,呼吸都控制得很淺,生怕將人吵醒。可也不知是為什麼,明明小心翼翼,何未染卻似有所覺,悠悠睜開眼來,惺忪卻光華明媚。
「苦兒醒這麼早啊?」聲音很軟很輕,溫柔得仿佛最軟的絨毛,在李苦兒的心尖兒上撓了一記。李苦兒嗯了一聲,索性直接轉過身側臥,問何未染:「何姐姐,鰻魚是什麼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