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是王二姑的婆婆,早兩年就死了,怎麼也來了呢。還有他們旁邊桌的小孩兒,五年前就病死了,本來是跟我一樣大的,怎麼還是十歲出頭的相貌?」
何未染牽住她的手,捂在手心裡:「別怕,都是應了在世親人的牽掛回來共聚的人魂,雖說互相見不著,但通過香燭祈願,人魂精怪能夠享用到這些給滿月曬過的供食祭品,尚且也可算作一件值得慶祝的喜事。」
「啊……」李苦兒驚呼出聲,喜意立即爬上了眼角眉梢:「那我爹娘……剛才我還給他們燒過紙呢,他們是不是也來了呀?」
何未染笑著點頭:「本以為能瞞你到家門口,今次反應為何又這般快了?我好失望啊。」
「何姐姐……」李苦兒怨懟地虎了她一眼,似在埋怨她將這般值得人高興的事情藏了這麼久,要不還能多興奮一陣呢。
兩人牽著手疾步穿過長龍宴,這一路上也不見幾個理財她們,只那些與李苦兒相識的,就如同往日打招呼一般,問上一句:「喲苦兒,你也死了啊?你身邊的是誰?舊友還是新朋?」
舊友指的是生前認識的,新朋則是身後認識的了。這可怎麼回答呢?
還有人邀她們倆一塊兒吃飯的,說今年家裡比前些年富了,供的吃食都講究起來了,總算也可以分予街坊們一同享用。
李苦兒一一禮貌推辭,只說想先回趟家。她也不敢讓他們知道自己還是活人,否則解釋起來定得費大勁兒。
一路穿到青邱巷的西口,李苦兒已是淚水濕了滿臉,何未染趕緊用身體將她擋住,抹乾了她的淚,勸道:「別哭,人魂是沒有眼淚的。再說了,這是高興的事兒,犯不著哭。再者說,你總也不想你爹娘再見到你,是這麼個哭哭啼啼沒出息的樣子。」
「嗯,對,我不哭。」李苦兒咬著下唇努力把眼淚收回去:「可這個好難忍啊何姐姐。」她一邊說著,一邊又探頭急切地想越過最後的幾桌,找到爹娘。
這第一眼過去,便先見著了梅花姐姐,真的是梅花姐姐,她變成了初次見面時候的樣子,高高的個子,纖細的身材,容貌依舊,那一身的冷清卻不見了,正……正無比溫柔地給坐在旁邊的阿葵餵水晶月餅吃。
阿葵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頭轉到左邊吃兩口月餅,又轉到右邊和右邊的女人有說有笑,那女人只一個側面,李苦兒眯著眼望啊望,幾乎認不出來。
那個是娘親麼?好像,但是看起來比死了的那年更年輕呀!李苦兒沒見過自己的娘親那副好氣色,自打她有記憶起,娘親一直是滿面的病容,從未緩和過,而現在,瞧那堆笑的面容,溫婉中竟有幾分意氣風發。而她的另一邊坐了兩個男人,不必更多辨認,即使只一個背影也能知道,挨著她的那個便是李苦兒的爹,而另一個男人,瞧那一頭白髮,佝僂的身形……李苦兒知道了,那是隔壁劉爺爺,劉叔的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