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警有门禁,尚楚从后山翻墙出去,打了个十五块钱的黑摩的赶到市医院,尚利军在十三楼1318房,他还没走近就听见熟悉的叫骂声。
“没病!老子没病!谁说我有病!”
此时将近凌晨一点,他这么一闹整层楼的病人都没法休息,房门口人挤人,住院本来就无聊,大家就和看猴戏解闷似的看着尚利军在里头发疯。
“这位病人,你现在身体情况很不稳定,需要留院观察,进行进一步确诊,”护士的声音显然也没了什么耐心,“你现在这么吵,大家都没法休息了,你看你还闹合适吗!”
“我管你合适不合适!老子有病没病自己不清楚?!”尚利军一脚踹在病床上,“你们就想骗钱是吧!骗我交钱是吧!”
“借过......”
尚楚从人群中挤进去,看见里头一地狼藉,床头柜整个都被掀翻了,输液管被强行拔了出来,一根管子孤零零地晃啊晃的。
“你们他妈的......”尚利军正在破口大骂,眼角余光瞥见尚楚来了,到嘴边的脏话戛然而止,愣愣地看了尚楚两秒,又局促地眨了眨眼睛,才说,“你、你怎么来了?他们给你打电话的?我没事,没事哈,你赶快回学校,快点回去,不是还上课吗......”
尚楚伸手一指病床,冷冰冰地下了命令:“别说话,躺下。”
“啊?”尚利军搓了搓手,有些不安地看着尚楚,小声说,“我没事,真没事。”
“刚才还吼的那么大声......”
“就是,把我都吓傻了!”
门口传来窃窃私语,尚楚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啪”一声关上房门。
几个护士总算松了一口气,把地上掉了一地的东西捡起来,对尚利军说:“你儿子来了,你能好好看病了吧。”
尚利军看看雪白的病床,又闻见空气里满满的消毒水味儿,脖子僵硬地动了一下:“咱们不花这个冤枉钱,好端端的看什么病,你快回学校,快去!”
尚楚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沉静:“躺下,别让我说第三遍。”
尚利军嘴唇发抖,接着有些着急地走过来拽着尚楚:“你回你学校去!快点!我听人说你被学校开了,我想那不可能......”
“我马上就被开除了。”尚楚说。
尚利军退了一步,笑笑说:“别开这玩笑,快走走走!”
“没开玩笑,”尚楚说,“明天我有个考试,考不过就直接被开除。”
“那你快去准备考试去!”尚利军推了他一把,“快啊!”
“你躺下,我就走。”尚楚很平静。
“哦哦哦,躺下是吧?”尚利军摸了把脑袋,在病房里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一圈,最后直挺挺地躺倒在病床上,“躺了躺了,你赶紧走,赶紧走!”
“麻烦你们了。”
尚楚对几个护士鞠了一躬,一个字没和尚利军多说,转身就走。
“那什么,”他一只脚刚踏出房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尚利军小心翼翼的声音,“她们说我得了癌症,是不是真的啊?”
尚楚身形一顿,没有回头:“不清楚。”
“哦,”尚利军吸了吸鼻子,在短暂的空隙后又说,“哦哦哦,没事,那没事,你去考试,你考完我们就回去,你快考试去......”
尚楚反手带上房门,脚步声在深夜的病院走廊上格外清晰。
尚利军弄坏了一些器械,需要走赔偿手续,几个人叫了尚楚去当面做清点。
“不用了,要赔多少钱你们算好了通知我就行。”尚楚说。
“哎呀那可不行,”领路的是个实习生,声音清清脆脆的,“这个是规定,一定要你亲自确认过才行,不然要是你在网上乱说我们医院黑钱怎么办!”
尚楚笑了一声:“考虑的还挺周全。”
“那可不是,我和你说啊,我来这实习前可把规章制度背熟了,我就是奔着转正来的!”实习生骄傲地一抬下巴,转头看着尚楚,“我们医院——哎呀你怎么了!”
她突然惊慌地叫了一声,尚楚觉得有点儿心悸头昏,但没太当回事,问她:“我怎么了?”
“你这脸发黑啊!”
实习生慌里慌张地拉着他的手拽了一把,尚楚被小姑娘这么轻轻一拽,愣是膝盖一软,眼前一黑摔在了地上。
“中毒了吧!”实习生急得大喊,“邵老师!不好了!这儿有个中毒的!”
被叫作邵老师的值班医生给尚楚挂上点滴:“得亏你年轻有底子,代谢好抵抗力高,不然照你这么作早凉透了。”
尚楚看着手背上扎着的针头,他刚才由于全身乏力丧失了反抗能力,被两个医生架着上了吊瓶,只好无奈地问:“这要多久?我赶着回去......”
“赶着投胎是吧?”邵医生瞥了他一眼,“吃完消炎药喝酒,能耐啊!你这个中毒反应叫......”
“双硫仑样反应!”实习生在一边抢答,“原理是酒精在肝细胞内经过乙醇脱氢酶的作用氧化为乙醛,但抗生素抑制乙醇脱氢酶活性,所以乙醛不能进一步氧化代谢,体内乙醛就会聚集!”
尚楚被这一通叽叽喳喳弄得心烦,对邵医生说:“您能让她安静点吗?”
“不能!”邵医生翻了个白眼,“单子我看。”
“哦哦哦!这呢!”
实习生把尚楚的诊单递上去,邵医生飞快地扫了一眼,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指着上头一处说:“你第二性omega?”
“嗯,”尚楚说,“有什么问题吗?”
“你身上可没有信息素味儿,”邵医生看着他,“我以为你是beta。”
“打抑制剂了。”尚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