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棋知曉她說的是天寶三載的上元節,默默不語。
蒼老的聖人看著這位如林九郎一般的他信任的宰相,忽覺滄桑,嘆道:“士庶各避賊求生,奈何絕其路!”
郭利仕應聲而去,令右驍衛滅火。
辰時執徐,伏蟄之物,而敷舒出。
“都跑了!都跑了!”
“嘀咕什麼?趕緊找找還有什麼吃的,交代不了又要挨訓不說!還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跑了也好,跑到安全一點的地方,至少不會有性命之憂。”
“頭兒,咱們自己都餓著肚子吃不飽,還管他們……”
“要是不管聖人,長安誰來光復?”
“我們呀!”小兵跑了兩步,追上自己的隊長,道:“我聽說嚴國忠讓人燒毀便橋,這種狗東西,我們聽他的能混出什麼來!還不如殺了他作數!”
他的隊長忽然嘆了一口氣,他看向他,道:“你知道闕勒霍多嗎?”
闕勒霍多,真的降臨長安、降臨大唐了。
巳時大荒落,萬物熾盛而出,霍然落之。
如今已是入冬,隴右的風更如同刀子一般,程參放下手中的筆,走到庭中望著高聳入雲的群山不語,先前的光亮已經被烏雲遮住,程參在這裡待了七年,很清楚這是大雪將至的訊號。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風雪便狠狠打了過來,雪片好似刀刃,颳得人臉生疼。
戰事越來越緊,封常清也被調遣前往洛陽據守,程參則被他留在了安西都護府。
“要是我回不來了,他日平定叛亂,就要靠你與兄弟們了。”
此時,程參前所未有地能夠體會到當初張小敬在這片土地上的感受,他反身回屋,寫下詩句:
“虜塞兵氣連雲屯,戰場白骨纏草根。劍河風急雪片闊,沙口石凍馬蹄脫。亞相勤王甘苦辛,誓將報主靜邊塵。”
他沉思片刻,又寫下:“古來青史誰不見,今見功名勝古人。”
午時敦牂,萬物壯盛也。
“逆胡犯順,四海分崩,不因人情,何以興復?夫有國家者,大孝莫若存社稷。今從至尊入蜀,則散關已東,非皇家所有,何以維屬人情?殿下宜購募豪傑,暫往河西,收拾戎馬,點集防邊將卒,不下十萬人,光弼、子儀,全軍河朔,謀為興復,計之上也。”
兒子的話就像是魔咒一般縈繞在太子的耳邊,不僅僅是為了興復大唐,從林九郎到嚴國忠,他不能再做一個窩囊的、等著被廢的太子繼續熬下去了,現在就是最恰當的時機,擺脫父親與嚴國忠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