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亮得比之前晚得多,一早上起來地面還結了一層薄霜,落葉已經快要看不見了,客店裡的樹看著光禿禿的,我忽然想起陷空島上還是一片青蔥碧綠,想來是島上的百姓特意遴選過常青的樹木栽種,想必住著一定很舒服。
我認真地設想了一下占島為王的可能性,最終還是否決了。
太麻煩。
我有的時候就像盆栽,常年盤在一個地方不動,給啥吃啥,偶爾才想起來要出門,所以對蹲大牢沒多大排斥,我只適合和三五僕人住在世外隱居,讓他們照顧我生活,而要我住在島上,管理那麼多的百姓,我是不成的。
現在還多了一個開封府的選項。
撇去執法太無情這一點,我還是很喜歡開封府的,雖然有一點愛屋及烏的喜歡,但確實已經很少有地方能讓我感覺到從內到外一股清正氣息了,我不是說府里的人,而是說府里的氣氛,所謂上行下效,我也知道,倘若府尹不是包大人,這股氣氛也就不存在了。
對於這樣的人,我總是很尊敬的。
我絕對不是因為開封府一天三餐給我吃得太好才為他們說好話。
吃完早飯,展昭帶著我出門,先去松江府衙和官府報備,畢竟白玉堂也算是當地的鄉紳了,雖然不確定是不是要抓他,但是官府的批條還是要有。
宋制和唐制有所不同,唐朝尚書三品,像我爹當初那個四品官,已經是很高的了,宋制尚書一品,官員品級含金量很低,像這個松江府的頭頭,品級也是四品,和展昭是一樣的,但他是外官,展昭是京官,這裡頭就差著一等,故而他非常客氣地問明了情況,沒一會兒就把批條寫下來了。
展昭客氣作別,我們兩個出了府衙,飯點都還沒到,於是又在街上走了走。
松江府不比開封繁華,早市剛歇,買菜的人漸漸看不見了,過幾條清冷的街巷,才偶爾能看到人煙,也許是臨江的原因,這裡的街巷帶著一股經年累月的魚腥味,我不是很喜歡,不是說我討厭魚,而是我的嗅覺比常人靈敏太多,稍微濃一些的魚腥味落進我的鼻子裡,就跟拿著一條魚朝我臉上拍似的,味道熏得很。
走了一路,展昭都沒怎麼開口,我正琢磨著要不要封了嗅覺,忽而聽他說道:“開封府的房價比松江府要高很多。”
我眨了眨眼睛,聽出一些別的意思來。
展昭有些猶豫,但還是對我說道:“展昭身家不厚,先前在江南的時候,家財散得都差不多了,所以只存了一千貫,開封一處普通的宅院,至少也要萬貫了,所以……姑娘倘若嫁了展昭,日後大約要租住房屋,展昭昨夜一直在想此事,只怕姑娘跟著展昭吃苦。”
一貫錢就是一兩銀子,展昭的月俸是四十五貫,他當上四品御前侍衛也不過兩年,能攢下一千兩銀子這麼多,可見平時不怎麼花錢。
我回想起當年一顆人頭要價三千金的日子,忽然感覺到了一絲惆悵。
但這並不妨礙我立刻寬慰展昭,“沒事,我還要坐幾年牢,你先存著,剩下不夠的等我出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