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語之間帶著些落寞的意思,話已說完,卻好似還帶著未竟之語,我立刻想起狄飛驚說過的話,這個方應看,他是個義子,並不是親兒子,雖然繼承了義父的爵位,但顯然他義父並不看重這些。
我按著他脖頸的手鬆開,方應看頓時長出一口氣,他聲音低弱道:“姑娘……”
我已經準備走了,畢竟狄飛驚說隔壁諸葛神侯也是個比關七還要厲害的高手,但方應看叫我,我就回了一下頭。
迎面一陣細如春雨的弩針。
我第一次夜襲別人,自己遇襲,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倒是很快地移開一步避開弩針,這時腳下又有機關被觸動,方應看手裡連按下床頭幾個機關樞紐,用一種很快的速度朝著窗口飛掠過去。
箭如雨,毒煙瀰漫,刀光自床下飛出。
這一定是個做了很多虧心事的人。
要是換成別人,這滿屋子的機關還要招架一段時間,足夠十個方應看跑路,但我不光刀槍不入,還百毒不侵,我一腳踹爛離我最近的機關,在方應看翻出窗戶的同時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子,拎著他離開房間。
然後從他身上搜出了一大把暗器。
我嘆為觀止,問道:“睡覺不咯得慌嗎?自己起夜不怕觸動機關嗎?你犯什麼事了心虛成這樣?”
我沒從方應看的身上感受到一絲血氣,除了他的武功也在先天高手一檔之外,他看上去太正常太友善了,是以連我都放鬆了警惕,沒想到還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是我失策了,像他這樣身份的人,顯然殺人並不用自己動手,沒有血氣不代表人也善良。
方應看沒有回答我的話,只定定地盯著外間一地昏死過去的護衛看。
我揪著他晃了晃,“本來你對我動手,我應該殺了你,但是念在是我先不請而來,今天的事就算了,倘若以後我聽說你作惡,一定擰掉你的頭。”
我把方應看放下,忽然瞥見我的裙角沾上了一層黃黃的毒煙凝固成的污垢。
不光裙角,整件衣裳都蒙上了那層污垢。
我愣住了。
我的裙裳,是包夫人給做的,她是那麼一個熱心可愛的小老太太,嘴碎心軟還很好騙,信佛,總是拿著包大人的俸祿去布施,說這樣來世會有福報,我起初煩她,後來不煩了。
她喜歡給親近的人做衣裳,還愛繡花,繡得很漂亮,她故去之後我一直很珍惜她給我做的衣裳,這一件是我最喜歡的,因為穿破了,我自己試圖縫補,但縫得不是很好,後來展昭拆了線,又重新替我縫了一遍,縫得像是新的一樣。
我穿著它破碎虛空,用一身罡氣保護它不被虛空撕碎,只為了留一個念想。
我愣愣地伸手摳了摳污垢,不光沒摳下來,還把被毒煙腐蝕變硬的裙角摳出一個口子。
這身衣服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