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前多少次痛恨過自己的多情, 在武力可以震懾大多數人的江湖裡,多情成為我唯一的弱點,我不至於見一個愛一個,但漫長的時間裡總會心動幾次,倘若傳出了風聲,又帶上我被拒絕的結果,總會變成他人的談資。
但現在我又不得不感謝自己,因為如果不是這份容易愛上一個人的性格,我很有可能會在茫茫看不到邊界的破碎生涯里漸漸瘋魔。
大婚準備得如火如荼, 原本在旨意下達之後宮裡就派了人來教導我禮儀,但禮儀對我來說是很簡單的事情,還沒有等到高棠上門,我就已經打發掉了嚴苛的女官。
高棠很是鬆了一口氣,說道:“嚇死我了,這些女官特別能折騰人,母后都說明年開春把她們放回去了,怎麼還弄到你這裡……”
他雖然說著抱怨的話,但語氣里並沒有太多抱怨的意思,畢竟是個茶水冷了都不忍心苛責宮人的心軟小皇帝。
我摸了摸下巴,問道:“她們是中宮的女官?原先在太后那裡的?”
高棠有些不大理解,但還是點了點頭,我琢磨了一下,還是沒有把心中的那點猜測告訴高棠。
差不多過了小半個月,我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讓高棠把關在詔獄裡的那一批人放了出來,每個人都要上繳一大筆罰款,至於西門吹雪和葉孤城,至少也得關到明年。
陸小鳳被關了一段時間,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小鬍子也蓬成了粗糙的八字鬍,下巴上也長出了許多的鬍子,看著跟個胡人似的,但他只是找了個地方洗了一把澡,理了頭髮和鬍子,看上去就還是那個風流成性的浪子了。
我莫名地很喜歡這個陸小鳳,不是對待男人的喜歡,而是對待朋友的,江湖上的人說沒有陸小鳳交不到的朋友,這大概是他天生的優點。
距離大婚還有十來天的時候,我的院子裡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一個大白天用著半成品的如影隨形功法的男人。
正常的如影隨形功法能夠隱匿在黑暗的陰影里,卻不是全然的隱匿,因為不管如何運行功法,人看上去都是一團淡淡的黑霧,配合以縮骨功也最少是個成年狗大小的霧糰子,所以如影隨形功法一般是天黑過後跟在人身後使用,這樣看上去根本沒有半點破綻,而在白天,則必須要有個影子擋住。
這個男人在大白天,沒有半點遮擋物的情況下,整個人站在那裡,就像是一個人形黑霧糰子,而且黑霧也不是我的那種淡淡的影子一樣的淺色,而是很黑很深的霧糰子。
我有些匪夷所思地問他,“你如果不想讓人看到你的真面目,為什麼不戴個面具,好好的隱匿功法為什麼要弄成這樣?”
黑霧的聲音似遠似近,帶著隱約的笑意,說道:“當一個人習慣如此的時候,他或許會覺得戴面具是比這個更麻煩的事情。”
我想了想,點頭。
黑霧又說道:“我原本以為來到京城這一趟的目的會很輕易地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