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桃花島出發,到最近的渡口要經過十幾天,這大約還是因為船夫比較熟悉路程的緣故。
我對大海和沙漠這樣的地方還存有一些人該有的敬畏,畢竟我不能一直不吃不喝,故而一路上很是乖巧。
中年女子和船夫都是聾啞人,也不會寫字,沒法交流,我直到踏上岸,也沒弄清楚這個世界的情況,送我上岸之後,兩個人就駕船回去了,完全沒有逃跑的意思。
我有一點餓了。
從渡口向東行不遠就有城鎮,這裡的人說話大多是方言,我聽得有些費力,進了城,說洛陽正音的就多了起來,大多是讀書人。
在城鎮裡走了三四天,我大致弄清了這裡的情況。
然後站在一家酒樓門口,愣了整整一刻鐘。
這是我第二次遇到熟悉的世界。
這裡仍舊是宋,宋祖開國,有趙禎,有趙佶,更有我熟悉的包大人,卻少了方應看,也少了金風細雨樓,沒了六分半堂,二帝被俘後,趙構重建宋,已有幾代過去,如今是淳熙十四年。
也許是我站了太久,酒樓台階邊上坐著的乞丐都有些不耐煩了,嚷道:“小娃娃,你擋著我光了。”
我挪開兩步,坐到乞丐邊上。
不是我不挑剔,而是這乞丐濃眉大眼,正是青壯,衣裳雖然破爛,卻沒髒到哪兒去,坐著的地方也乾乾淨淨的。
青年乞丐有些奇怪,問我,“你坐這幹什麼?看你模樣也不像沒家回的,怎麼,想跟著爺要飯吶?”
我看了乞丐一眼,說道:“我確實無家可歸,但也不想要飯,只想坐會兒,倒是你,有手有腳的,怎麼不去做些正經營生?”
青年乞丐眼睛一瞪,罵道:“叫花子怎麼就不是正經營生了?有手有腳的人多了,種地要交稅,經商被人搶,當夥計要被打被罵,這世道做叫花子比皇帝老子都要好!”
我有些歧視他,故而不想再多說,拍拍屁股站起身。
自從離開桃花島,我已經五天沒吃飯了。
這點時間不至於讓我餓死,但飢餓的感覺一分不少,我已經準備去“做點正經營生”了。
比如劫富濟貧。
青年乞丐見我不理他,反倒來勁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叫道:“別走,今天你得跟爺把話說清楚,呦呵,你還翻白眼了!”
我確認我沒有翻白眼。
我懷疑這個乞丐想要碰瓷。
青年乞丐一邊拉著我的胳膊,一邊飛快地從我的手腕摸到肩胛骨,又探了一把我的脊背。
我不是沒有反應過來,而是清楚他是在摸我的根骨。
我索性站著給他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