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通卻毫不忌諱,放聲大哭起來。
我拉著他出去,林姑娘的婢女也和我們一起出去,把地方留給這對陰陽相隔的新夫妻。
林姑娘的婢女也是個難得的美人,只是年紀有些大了,臉色也很冷,她先是掉了一會兒眼淚,又自己停下了,望著緊閉的洞門,對周伯通道:“我本以為小姐不會去找他的。”
周伯通還在一抽一抽地哭著。
我說道:“你家小姐去時應當是開心的。”
婢女說道:“可她耗了一輩子的時間,就為了一個王重陽……”
她顯然覺得自家小姐不值得。
我也覺得不值得。
畢竟天底下的男人那麼多,得不到王重陽,還有李重陽,張重陽,在一棵樹上吊死,實在很不值當。
我想到這裡,忽而又愣了愣。
婢女在這個時候又開口道:“可我覺得不值得,小姐是值得的,世上的情愛哪個不是除了這個,再沒旁人。”
我沉默了一下。
王重陽在活死人墓待了整整三天,滴水不進,直到三天過後,他才抱著臉色已然青白的林姑娘走了出來。
用那柄陪了他大半輩子的劍在後山給林姑娘掘了一個墓。
他不肯讓旁人沾手。
人世間的生離死別我見過不少,也經歷過不少,唯有這一次感覺格外不同。
也許是我老了。
更也許是我變了。
變得更像個人,而非高高在上的仙神。
自那之後又過了幾日,王重陽決定辭去全真掌門,幾個親傳弟子三請四請,都沒請得王重陽回心轉意。
好在王重陽沒讓周伯通接任,只讓他的七個親傳弟子,也就是外界頗負盛名的全真七子共同分擔教中事務,他雖辭去掌門一職,但並不離開終南山,倘若教中有事,盡可由他出面。
這樣一來,王重陽做不做這個掌門,對全真教來說影響也不是那麼大了。
王重陽在後山結廬而居,伴著林姑娘的墓。
我不是很忍心見王重陽這樣一個正當壯年的宗師在山裡隱沒一生,幾次想要相勸,又覺得自己沒那個立場,畢竟我現在也是混在全真教里吃乾飯享太平的。
就這樣又過了兩三年。
說實話,全真教的伙食其實很不錯,除了不能吃葷之外,灶房裡做的素菜是很養人的,即便是正在長身體的小道士,養個幾年也能養得高高大大,何況我還時常趁著王重陽不注意和周伯通兩個人一起到後山偷吃。
我如今看起來也像個十五六歲的少女了。
雖然說起少女兩個字,我自己都覺得腦殼疼。
我大概全身上下只有那麼一張臉可以算得上少女。
年關剛過,終南山上的雪還沒化,全真七子找到我,說金人得到了昔年天下第一高手黃裳臨終前寫下的秘籍《九陰真經》,正大張旗鼓派人將真經運回國內,有不少江湖人士去奪經書都失敗了,在外遊歷的丘處機得到消息,連忙回教和眾人商議,全真七子商量過後請我來,想求自家師父出關奪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