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蜜蟲在收拾散落的香魚,綾女已經為自己斟上一杯溫酒,他只好嘟嘟囔囔地往櫻木下走,一邊走還一邊控訴,神情有點嚴肅。
“別用那孩子逗樂呀。若是晴明你想吃香魚,我也不會捨不得的。”
蜜蟲跟綾女這下更是笑得彎了腰。
笑得青年二丈和尚摸不著頭,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暗難道是家中么妹神樂調皮,又在身上貼了什麼東西。
上次她就在他背後貼了只粉色的大金魚,陛下為此,還叫他填了首詠金魚的小調,真是愁煞他這兄長了。
安倍晴明聞言,只散漫地一隻手撐在矮桌上,支著側額,漂亮的丹鳳眼斜斜睨過去,一舉一動皆是不可比擬的風華。
他促狹地彎起眼睛,慢條斯理道:“若是如此,那今日博雅這香魚,可真是合該送給在下的。”
源博雅一愣:“啊?”
“……博雅。是我。晴明,接我回來了。”
不忍心再讓安倍晴明戲弄源博雅,彌生說著,站起來,想走到對方身邊。
幼時被教導的平安京禮儀早就化作本能,她儀態端莊地起身,卻不防許久都沒有遭受這近乎五花大綁的待遇了,在邁步時腳下一失差錯,險險就要跌了一跤。
——但有人動作飛快,伸手將她輕輕鬆鬆地舉了起來。
“彌生!真的是你!不是式神啊?!”
像是不敢置信,在被大陰陽師玩耍的經年累月中,富有懷疑精神的源博雅,先是掂了掂小姑娘的分量,嗯,不像式神那麼清,又空出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臉頰,很好,軟乎乎又暖暖的,應該是本尊了。
隨後,彌生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源博雅把她放下來,丟下一句話,三秒之內就跑得沒影了。
“——彌生彌生你等等我這就去把神樂接過來你別走啊你可千萬別走啊!”
那腳步都仿佛踩著密集鼓點,不愧是雅樂之神。
可這還沒完。
安倍晴明搖了搖蝙蝠扇,指尖輕輕在矮桌上一扣。彌生感覺到覆蓋庭院的結界,開了一道小口,隨後鋪天蓋地而來的,是分外熟悉的氣息。
嘰嘰喳喳的妖怪們,擠滿了前院,叫冷清的安倍府邸都登時熱鬧了起來。
而站在最前方的,赫然是白龍相伴的那位墮落神明。
彌生與他視線相觸的那一瞬間,身體條件反射地變得僵硬起來。可在她不知所措地、害怕地想要移開目光前,那人默嘆一聲,舒展開凝著輕愁的眉眼。
他選擇了讓步。
一如既往的。
白龍悶悶不樂地連尾巴都不甩了,一目連撫了撫白龍的角,以作安撫,而後彎下腰來,對她伸出了手,溫聲開口。
“姬君。這一次……請不要再鬆開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