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廟祝點點頭,她身為玄女廟廟祝已經百年之久,即使修為深厚, 她也不再年輕了,二三十歲的容顏,卻有一頭白髮,一身簡樸的麻布道袍,比之其他人華美的綢緞,她就像是闖入金窩的乞丐。
但當她站在明亮的大殿上,她就是屬於這裡的一部分,誰也不會覺得她的存在過於突兀。
「梁廟祝,這是何意?」江尤可還記得剛剛那種無法掌控全身的感覺,這讓她無比厭惡。
江尤很少厭惡什麼,這是她第一次對一件事,一個人,抱有純粹的惡意。
梁廟祝有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她的眉目如畫,比年輕的山鬼更像是山中鬼怪,因為她長得極媚,如果不是她神色清明,氣質高潔,說她是禍國妖妃,都有人信。
和江尤想像中的慈眉善目完全不同,但也沒有太讓江尤驚訝,修為高深的人,青春永駐也沒什麼。
「公主勿怪,玄女廟供奉玄女,玄女乃是戰神,不能做到百求百應。人信奉神明,可解心中煩憂,卻無法解決眼下之難,還是要自行尋找生路,方為上策。若實在無法,求神也無濟於事。」梁廟祝比山鬼的道行高很多,她對神道也有自己的理解。
江尤深深望了她一眼,又低頭看了眼被梁廟祝判為三長兩短的香,暢然一笑,「梁廟祝所說,不無道理,卻也不對。玄女大人自然是無所不能的,是驕陽昔日目光短淺,不知玄女深意,才會說出冒犯之語,今日前來,驕陽是奉母后之命向玄女大人請罪的,您身為廟祝,請務必將此書傳給玄女大人,讓玄女大人知曉驕陽心意。書中所言,均是驕陽肺腑之言,半句不假。我東夏對玄女大人的虔誠,日月可鑑。」
江尤擺擺手,身上背著書的宮女愣了一下,隨後上前,將背後書盒中的書取下來,雙手呈給梁廟祝。
山鬼上前,躬身接過書來,低頭掃了眼書面上的字,山鬼心下駭然。
這個驕陽公主,究竟是有多麼不可一世,囂張跋扈,才敢將學子們為玄女所寫的詩句,說是她的肺腑之言?
還能再敷衍一些嗎?
她可知,對神明敷衍,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後果?在江尤問出那三問之前,她確實想過後果,也覺得自己承擔不起後果,所以她來請罪了。
但當她問出三問,且第三問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後,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原主這件事,根本沒有她想像中那麼簡單!
本以為只是原主不經意戳中了玄女不可見人的心思,所以被惱羞成怒的小心眼神靈弄死了,可今日一看,根本不是如此!
只怕這其中,還有其他原因。
若賠罪並不能換來友好,而是換來一樣的結局,又為什麼要費心思去賠罪呢?
既然註定是敵人,在沒有好處的情況下,江尤可不會輕易向敵人低頭!
「驕陽公主之心,玄女大人必能知曉。山上夜露深重,公主身子弱,還是不要在正殿呆著了,不如在下著人送公主回宮去?」
「好。」
江尤沒有推諉,直接應下,她離開時,一如她來時乾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