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起謀逆之心,陛下怎會絕情至此呢?韋朝之時,我世家便手握大權,如今換了華國,世家已被陛下百般打壓,若咱們再不聯合,在朝堂之上,還有你我的位置嗎?你別忘了,今年藏書學院出來的學子,有大半出身貧寒。周阮,不過十七,還是個女子,便成了狀元。還有那孟青,她入了監察司,這是何意,你應當知曉吧?」
原攸抿唇不語,他當然知道,在以前和江尤暢談日後時,他就知道江尤會這樣做了。
江尤一直對世家手握大權的事不滿,她大力扶持寒門,不就是為了讓寒門將權勢從世家手中奪走嗎?原攸以前是十分贊同的,但當他成為被打壓的世家一員時,就沒法全心全意的贊同了。
為了打下天下,他耗費了多少心力,結果天下太平了,他卻沒法享受一個功臣應有的權勢,他不光比戰時更為謹慎,平日裡行事還要兢兢戰戰,生怕被人抓住把柄,讓江尤懷疑。
「即便如此,也不該生出制衡陛下的心思。藺珏,你我也算是一同長大的交情,之前為了華國,我算計過你,你一直不說,但我清楚,你對我心中有怨,覺得我拋棄原家,一心追隨陛下,是世家的叛徒。但我所求,不過是海清河晏,天下太平,如今陛下已經實現我之所求,我已不求其他。」原攸還是拒絕了,他不想成為攪動天下太平的敵人。
他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江尤還會因為情誼而退步,鄭順好好管制鄭家,不讓鄭家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事,世家和寒門就能共同為華國的強盛出力。
「天真,你不求其他,原家也不求嗎?當初原相讓你來天上京,難不成是為了讓你別無所求?」藺珏閉了閉眼睛,他不想逼迫原攸,但有些事真的不是他和原攸能選擇的。「除非你死,或者原家的人都死了,否則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擺脫家族。鄭順是個什麼性子,你與他共事,豈會不知?他嫉惡如仇,性情剛烈,對親族下手極狠,即便如此,他都沒法控制鄭家人的貪心,你呢?你比他能強上多少?」
原攸嘴唇微動,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他想起了原相,他又敬又怕的父親。那個睿智的男人已經老了,還有他的母親,家中的兄弟姊妹,他們一生榮辱,都繫於他身。
他可以別無所求,他可以為了天下人豁出性命,可他的親人呢?
「我小妹,年方二八,她對你情深意重,願意嫁與你為妻,你如果願意,過幾日便著人上門提親吧。」藺珏嘆口氣,十六歲沒去藏書學院讀書的女子,在世家中有不少。她們不懂何為情,只知聽從家中安排。
原攸微微閉眼,他該回去好好想想。
回府時,原攸於一片梅林中遇到了一個少女,少女沖他笑,同他說,若他不願意,她會嫁給原攸的堂兄。那個極好女色,家中妻妾成群,兒子都到藏書學院讀書的原家子。
一月後,遠在金林的江尤收到了原攸的婚訊,還有原藺兩家聯姻的消息,那一晚,江尤屋中的燈一直沒有滅。
她坐在椅子上,看著空蕩蕩的房子,清楚的知道,自今日起,她身邊再無親近之人,再無可信之人。她將要投入下一個戰場,對手,是她昔日最信任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