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我家姑娘。今日到店裡巡查,敢問這位公子可是要與咱們做買賣。”雪雁答道。
雪雁剛一答話,永璵便後悔了。壞了,如此豈不暴露了!可惜悔之晚矣,只能硬著頭皮道:“正是有一筆大生意想跟貴店談一談。”
“買賣的事,秀叔都能做主。孟公子與秀叔商談便可。”黛玉已有趕客意思。
永璵忙道:“適才我說想要包下貴店鋪所有存貨,這位掌柜的便不能做主。且我看重的倒不是您這些綢緞料子,而是這綢緞上的花樣與繡工。”
呦,倒是個識貨的!黛玉心想。林家近水樓台,名下還有成衣鋪,所請的繡娘都是姑蘇一帶最好的,貢品的手藝也不過如此。永璵來之前,黛玉便在與林秀商量,屆時進京的時候要帶幾位繡娘同去。
“這花樣與繡工都是各個店鋪不傳之密,恐怕孟公子得空手而歸。”黛玉直言不諱道。
“在下自然不敢搶奪他人心頭好。只是,在下今日約略看過,貴店櫃面上的綢緞花樣雖也算金陵屈指可數的,但是——”永璵見勢不對,故意拖著長長的尾音,轉而言道。
黛玉果然忍不住好奇,追問道:“但是怎樣?”
“但是圖樣還嫌稍稍流於俗套。松求攲奇,梅必高寒,失卻自然妙趣。更勿論花團錦簇富貴榮華,不是千篇一律便是過於冶艷。”永璵邊說,邊偷眼打量黛玉神情,見她面上沒有惱色,反暗暗隨之點頭,心中竊喜,又道,“實在是好料子、好繡工、好染色,只是畫師水平有限,暴殄天物也!”
黛玉聽罷,與林秀對視。林秀是粗人,不懂這些,卻也曾聽黛玉提起他們目前在售的衣料、綢緞花樣、制式都流於俗套,若能覓得好畫師,必將更上層樓。
這公子倒與姑娘不謀而合。
黛玉不禁再次細細打量永璵衣著。都說人靠衣裳馬靠鞍。永璵今日穿著,乍一看與普通富戶公子無甚區別。
仔細瞧來他身上衣服顏色多彩艷麗,如花蝴蝶般,卻配色恰到好處,艷而不俗。暗繡花紋,迎著光看去竟是一幅山川萬里圖。筆法多變,氣象萬千,絕非閉門造車之徒可繪。
衣裳鞋襪皆是絲綢所制,失於輕浮,便用了厚重溫潤的玉佩點綴。且那隨著他輕輕敲擊掌心動作而晃動的扇墜兒竟是一隻小小的鐵製狼毫筆。永璵周身上下,在在都是心思。
“孟公子高見。只是繡娘好請,畫師難尋。敢問公子可有高明畫師推薦?”黛玉痛快問道。
永璵面不改色道:“林姑娘竟如此說,可見也是個懂畫之人。區區在下,稍通文墨。不敢自比愷之,但是——”隨手一指外間櫃檯,傲然道,“遠勝這些,絕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