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璵亦然。杜寒清孤高自傲,目無下塵,從前也沒對永璵表露過旁的意思,自然,永璵也只當她乃宰輔杜明之孫女,再無其他。
故而,當杜寒清下筆作賦乃至恭送聖上,由太監宣讀時,永璵也只是枯坐自個兒位置之上,左耳進右耳出,學著黛玉的樣子,百無聊賴,托腮回望著她。
那頭兒,在座眾多文臣清流卻驚嘆不已,紛紛叫好。
皇帝也親口賜下一句“字好賦更好”。
杜寒清微微頷首謝恩,如清風拂過,裊娜退回原位。
便有其他才女起身,準備也獻一獻醜。卻聽杜寒清忽然舉起酒杯,對著永璵道:“棋逢對手古來難,酒逢知己千杯少。世子爺適才所作《肚痛貼》,瀟灑風流,如汪洋恣肆。寒清狗尾續貂,作《二聖賦》,卻自愧弗如。只得滿飲此葡萄美酒,借花獻佛,聊表心意。”
杜寒清這番話說得七拐八彎,本意卻是將她的《二聖賦》與草聖傳世之作相提並論。且借著共飲名義,誘永璵答話。
永璵滿飲一杯,面上是兩位書法大家彼此欣賞,知音對飲,實則是就此收下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心意。
而哪怕永璵不喝,也不過是不贊同兩人棋逢對手的話罷了,和什麼心意、鍾情並無關係。
宮花定情換成美酒定情,其實只是換湯不換藥。但杜寒清如此一來,既不傷她顏面,還顯得她高雅大方。
不像明蕙,大張旗鼓,不留餘地,終至貽笑大方。明蕙與她相比,也是蠢笨如豬。
黛玉聞言,這才放下銀筷,眉頭微蹙,忍不住腹誹道:那呆子,竟當真這般好?怎麼狂蜂浪蝶都喜他這一口?
面上不太顯,心裡醋罈子卻翻了天。
應妙陽去看林如海,眼神詢問道:“怎麼杜寒清也來橫插一腳?杜宰輔可知情?”
林如海微微搖了搖頭。杜明早將那日他試探聖心的話轉達給林如海了。他既在聖上面前那般說過,就絕不可能再反過來指使他的孫女與黛玉爭搶永璵。只能說,這全是杜寒清自個兒的主意。
“女大不中留。”林如海偷偷對應妙陽道。
鄰座的杜明,三朝元老,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宰輔,此刻見著自家孫女的舉動,愁得大搖其頭。
“留留留,留成了仇。”老頭兒喃喃自語道。
那邊廂兒,漩渦中心的永璵也是頭大如斗。為何平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丈路要走上半日的千金大小姐們,表起情來,一個個手腳這般快,他個弓馬嫻熟的小王爺竟拍馬都追不上。
眼瞅著月上中天,百花宴已過半,永璵老早就準備好要送給黛玉的宮花,還沒能來得及拿出手,他自己個兒卻幾次三番被人找上門表白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