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我看,適才那丫鬟猛一眼看見先生時的眼神卻有古怪。”永璵道。
黛玉點了點頭,“正是。且看她說話舉動,竟像是背著人的。這城裡萬事透著古怪,興許反倒能從這個丫鬟身上尋到癥結。”
兩人正議論著,卻看見碧荷轉身把院門又關了,徑直跟著楊毅往正房走來,忙住了口,端坐等人進門。
“是碧荷姐姐嗎?”那碧荷剛撩開門帘,進入正房,紫鵑就笑吟吟迎上她問道。
“妹妹適才在窗邊聽見姐姐說話,敢教姐姐知道,這位便是我家姑娘。”紫鵑挽著碧荷走到黛玉面前,指著黛玉說到。
兩人廝見畢,紫鵑才想起來,倒把永璵忘記了,忙吐了吐舌頭,補充道:“這位卻是我家公子,如今已是秀才了呢!”
永璵是秀才?卻是為了冒充金陵那位孟老爺家公子,編造的身份。現下猛地聽見,永璵還頗不自在,撓了撓頭,學著書呆子常態,給那碧荷姑娘作了個揖。
碧荷受寵若驚,忙不迭躲避,回禮道:“公子折煞奴也!折煞奴也!”
黛玉在一旁看了,暗暗點頭。這位碧荷姑娘待人接物、說話辦事有理有據,態度可親卻也不會讓人覺得卑微,看樣子應是大戶人家出身,想來府上這位太太來歷也定不簡單。
果然,幾人坐下說話,沒幾句,碧荷便說道,她家太太原是南方當地某一柯姓望族出身,其父原也是封疆大吏。可惜兄弟不爭氣。父親過世後,竟無人能承繼他的衣缽,不過三五年功夫便淪落成為普通官家。
黛玉聽罷覺得這位太太的經歷說起來倒與榮國府十分相似。一樣的望族大家,一樣的後繼無人,一樣的淪落無言。
永璵聽了,卻問道:“莫非貴府太太娘家竟是原雲南總督柯卓府上?”
碧荷睜大了眼睛,忙站起身,再度向永璵行禮道:“莫非小公子與奴家主人有舊?碧荷有眼無珠,慢待了小公子!”
永璵忙示意紫鵑將她扶起,摸了摸鼻子道:“咳咳,碧荷姑娘,在下年幼,卻沒機會一睹柯將軍昔日風采。不過柯將軍大名,如雷貫耳,我等小兒也曾聽過。可惜虎父犬子——”
永璵一不小心將心裡話說出,再看見對面碧荷面上尷尬神色,忙改了口,問道:“那如何柯夫人卻遠嫁到這平安州?”
碧荷垂了眼目道:“此事說來話長。俺們姑爺原是老爺麾下一員小將家幼子。姑爺之父戍邊時意外喪生,從此姑爺便被老爺接到家裡居住。養到二十多歲時,老爺便將姑爺送去京城讀書,應考。姑爺爭氣,竟當真金榜題名,考取了進士,回來便向我家姑娘提親。老爺高興舊部後繼有人,便答應了這門親事。這些年,姑爺四處做官,姑娘便一直跟隨在他左右。說來,卻已是二十多年前的舊事了。”
這碧荷提起昔日柯府舊事時,眉梢眼角都是與有榮焉;但是一說到她家那位姑爺,卻總是不盡不實、遮遮掩掩,頗多一言難盡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