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真的。”黛玉艱難吐出這句話。
永璵眼中最後兩點鬼火一樣的光芒忽地隨著最後一點燭淚一起熄滅了。
“我要回京。”奔喪二字,永璵到底沒能說出口。
黛玉聽見他這話兒,心中愈發痛如刀絞,用力狠狠掐住自己大腿,好半晌,才答道:“先、先皇臨終之前,連下三道聖旨,要、要你接著出使,不許、不許半途回京。”
“什麼?”永璵不可置信地望向黛玉。
黛玉也不明白為何先帝要下此旨意,只能無言以對。
“我不信。”永璵搖著頭,跌跌撞撞就要往外走。被文竹跪在門前攔住。
文竹雙手高擎著一塊玉盤,上面放著三道聖旨並一封家書,哭著道:“王爺節哀!聖旨都是六百里加急送來的,三道連發。您、您就是不信,也看一看老爺的家書。老爺他——”
永璵不忍看那明黃的聖旨,一把奪過家書,展開,只看見——孝在於心四個字。
孝在於心。
永璵頹然坐倒,便連父親您,也不讓我回去嗎
“你說,皇爺爺他們為什麼不讓我回京祭拜?”良久,永璵方痴痴地問。
黛玉也是啞口無言,卻不能不回答他,哽咽著道:“皇、皇爺爺他、他老人家是怕你難過。”
“是嗎?怕我難過,所以連下三道聖旨,不許我回京奔喪?”永璵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苦惱地直捶頭。
黛玉怕他傷到自己,忙抓住他的手,懷抱住他,無聲安慰。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生死有命,你還有我。”黛玉不斷重複道。
最無力是生老病死。
便是天子、皇帝,也逃不離這一關。
偏偏,死便是寂滅,便是永訣。凡夫俗子如我們,一生都需要看破,卻誰也看不破。
文竹悄悄替永璵點燃了燭火,掩門離去。
房間內,全是永璵壓抑的哭聲。
黛玉無能為力,只能跟著他哭。
從天黑到天明。
當太陽再次下山的時候,永璵說出了第一句話:“我想海祭皇爺爺。”
黛玉聽見,顧不得雙膝酸麻,爬起來,小跑著往外沖,一面道:“我去安排,有我在,你放心。”
房門開了又合,永璵的臉埋在陰影,和夜色混成一團,誰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