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舒蘭不太想承認的事情,天底下哪裡會有一個母親會敬畏自己的親生孩子呢?
說出來也只會令人發笑,可是事實卻是,她就站在這裡,少年看她的眼神雖然尊敬有餘,卻沒有半點溫度。
更像是她在廟裡見過的那些菩薩,注視眾生,卻無悲無喜。
但,這個孩子確實極其孝順於她,比起生了十八皇子後還被降了一級位份的俞婕妤,她這個孩子從出生的那一刻就為她帶來了榮耀與福祉。
她不應該這麼懼怕自己的孩子,這不是一個母親該有的反應。
舒蘭深呼吸了一下,表情微微柔和,「那些畫像的女孩,你可有看著喜歡的?」
祁恆搖了搖頭,「不勞您操心,對了,之前我令人送去的安神香,您用著如何?」
舒蘭時不時有頭疼失眠的毛病,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舒蘭的心病而已,全因常年精神過渡緊張而起,故而祁恆不久前調了一味安神的薰香讓人送去了福陽宮。
提到這個,舒蘭的表情略微鬆了松,「甚是好用,這幾日都睡的比較香,德妃前日裡來我那,還特意問了問。」
這句話落下,殿中又恢復了片刻的安靜。
片刻之後,舒蘭勉強維持著自己臉上的微笑開口「母妃想起來福陽宮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我送您出去吧。」祁恆起身,舒蘭卻制止了他,「母妃自己走就成,外面從雯也在,你不用費心。」
舒蘭轉身朝著殿門外走去,出了殿外,挺直的腰杆頓時鬆懈了下來,跌跌撞撞走了幾步。
底下等候的從雯聽見腳步聲,見她這幅模樣,快步跑到舒蘭身邊扶住她。
「娘娘,您這是怎麼了?」從雯面帶急色地開口。
舒蘭沉默不語地向前走著,從雯縱然是著急,也只能閉上嘴扶著她慢慢走。
約莫走了兩刻鐘,舒蘭忍不住泣出聲,「若不是陛下當初非要拆散我們母子,恆兒何至於對我如此生疏!」
「娘娘——」從雯抬手,輕輕地撫了撫舒蘭的脊背,緩和她的情緒。
「縱然是小王爺並未養在福陽宮,可是小王爺與娘娘血脈相連,又怎麼會生疏呢?」
從雯頓了頓,又道「娘娘你想想,小王爺得知您頭痛,立馬就親手調了安神香送到福陽宮,宮裡頭哪位小殿下能像咱們小王爺一樣孝順?」
「我又如何不知他孝順。」舒蘭帶著泣音開口,「可是他對本宮孝順有餘,親近不足,天底下又哪裡會有這麼生疏的母子?」
從雯微微嘆了一口氣,這是舒妃多年的心結,連她也不知從何開解。
「連俞婕妤那樣犯了錯被降位份的,都能把孩子養在身邊,本宮又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