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塹長一智,山陰公主的侍衛跟母雞似的,圍在她周圍,武藝自不用說,半天都未傷她一根毫毛。反觀蕭別此處,倒顯的十分吃力。他一人本是綽綽有餘,但帶著宿春這樣的累贅,不多時衣袂被削了一塊,還險些劃到了臉。
刀光劍影中,平頂山亂成一團麻,宿春步步後退,心驚膽戰瞟著四周的寒刃,刀劍都不長眼,若是蕭別丟下她,她八成就被人捅成篩子了。
砂礫被踢到懸崖下,風從後吹來,地上的沙石踩上去跟踩在了冰面兒上似的。宿春手指顫了顫,末了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腿在抖。身後已是懸崖,再無路可退。場景如此的熟悉,她逆著光,從人影里努力辨別著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處變不驚,淨找著空隙躲,步伐凌亂之中卻顯一面莫名的靈巧,避開了所有的攻擊。似乎是察覺到了宿春的視線,他展顏一笑,只是笑意未曾到達眼底,明晃晃的日光之下,倒像是三九的寒冬,宿春僵直一瞬,腿一軟,竟是再也堅持不住,抱住了蕭別的褲腿。
宿春心底的恐懼瘋了一般纏繞著她,動作都不聽使喚。
蕭別察覺到此,喘著粗氣要拉她起來,口中道:“不要害怕了,你若死了,他也不會放過你,更何況你本就死過一次呢?”
宿春慘白的一張臉聞言更白了。她死過一次?
她記得自己是去歲冬日穿過來的,那時也悄悄問過這公主府同她混的還不錯的下仆,不曾聽聞此事,只知道這原主是大病過一次,原本都以為撐不過去了,誰知還活了下來,只是這之後就有些陰鬱了。
死過一次?莫非,這身體在她來之前還有一縷魂魄俯身?她是二次上身??
時間緊迫,容不得她想太多,這些刺客不打算放過她與蕭別,蕭別以一打五真的是接近崩潰的邊緣了。這樣下去兩個人都是死,沒有人在意他們,都是自身難保。
唯一能救他們的人在冷眼旁觀,嘴角掛著的是蕭別先前的那種嘲諷弧度。
宿春借著別人的身體,做著平生最窩囊的事情。
她跪地舉起雙手,拿著蕭別白色的衣袖小幅度晃了晃。
蕭別:??
“我走我走,我過來我過來!”她顫巍巍道,跟個鵪鶉似的,哽咽著就差哭出來了。她堅信容止能讀出她的口型,只不過被那一劍刺穿肩頭後她就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了。視野里都是蔚藍的天空,藍的深沉,漸漸能把她包裹住,將她的意識拋到遠處。
“我能殺你你一次,便可殺你第二次。”意識模糊之中似乎有人這樣道。
溫熱的血液流到了手上,手指微動,眨眼睛卻被另一隻修長的手摁住,這之後她便一動不動,嘴角一抹暗紅,真跟死了沒兩樣。
*
宿春又做夢了。
一處臨水的高閣正對江岸邊的小竹林,昏黃的光線鋪了半面湖水。鯉魚聞著水面激起多多擴開的漣漪。
她激動地扶著廊柱,空氣里是荷花清香,她蹲在原地,慢慢就看見那個穿著黑衣,面上妝容卻格外妖艷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