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馬車行駛數日,這日,終是抵達了目的地的南海小港。
眾人下了車馬,找間客棧休整了一番,宋青書和花滿樓方才在那中年管事的帶領下前往港口,持票乘船——說來他們到得也巧,去往飛仙島的客船半月才有一趟,而今日正是這半月一趟的客船啟航之日。
看得出那中年管事與港口的負責人似是有些相熟,故而他上前與那人交涉了一番,又出示了兩張船票,那人便沒再多問,直接放了宋青書和花滿樓上船。
碼頭上還有些商人和平民打扮的船客正排著隊等待審核登船,見此也不敢有多怨言,只拿視線多掃了兩人幾眼,心下牢記待會兒上得船去,絕不要與這兩人為難。
「七少爺,您與宋公子既已上了船,小的這便要回返府中,去向三少爺回話了。還請少爺多多保重。」
將宋青書和花滿樓一路送到艙門前,待兩人安頓好了行李出來,那中年管事才微微躬身,對花滿樓告辭道。
花滿樓微笑道:「古管事一路辛苦。回去以後請代我向三哥道聲謝,也向爹娘和其他幾位兄長問好。」
「是。小的謹記。」
那古管事說完,又將目光轉向宋青書,躬身一禮道:
「還要麻煩宋公子多照拂我家少爺。」
宋青書側身避開,又頷首還了個禮:
「宋某自當盡心。」
兩人目送古管事下船離開,靠在船舷上吹著微涼的海風,花滿樓沉默許久,才有些悵然道:
「不怕青書笑話,方才聽古管事提起三哥,我竟發覺自己有些想家了……」
身為花家幼子,他自小便受盡家人寵愛。雖心懷感念,也同樣重視家人,但卻並不想處處依賴他人,哪怕是家人,也不願因自己目不視物,而被處處容讓。
他想試試看,自己能否離開家人獨立生活,故而從江南花家搬出,自尋了座小樓住下,如今已是八月有餘,期間一次也未曾返家。
「我只想著小樓里舒服自在,自己獨個兒也能將生活過得很好,縱是雙目盡盲又如何?我每天自有陽光花香、清風明月相伴。」
然而卻忘了,家人還會為他擔心。
不只因為他是個瞎子,更因為他是花滿樓,是他們的兒子和弟弟。
「想來我初次嘗試獨立生活,日子竟過得有模有樣,因而便有些忘形,以至疏忽了父母兄長的心情。」
花滿樓說著,嘴角的苦笑很快散去,又換上溫柔和煦的淡淡笑容:
「所以這次陪青書你登得飛仙島取了托月蚌,我便要回家一趟,與父母兄長團聚,好叫他們安心。」
宋青書見他也無需外人開導,自己剛發現的問題,自己便能馬上想通,暗嘆他果然心思豁達、光風霽月的同時,也不由被勾起了幾分思鄉之緒,心下暗道:
「此番離家日久,也不知太師父和爹爹他們現下如何。」
又思及張翠山和殷素素帶張無忌下山求醫,一家人離了張三丰和武當的庇佑,恐怕又將被覬覦屠龍刀的武林人士盯上,一時不禁又有些牽掛。
花滿樓見宋青書久不言語,身上也透出一股淡淡的思鄉之意,便知他應是因自己的這番感嘆,也想到了遠在元國的家人,一時也想不到如何安慰,便只微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