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會不會怪罪你？」
大聖似乎也沒想到掃地咩會突然問這樣的話。
掃地咩的話讓他想起了以前他一意孤行時天上的人對他說的那些話。
「孫悟空，何苦再執迷？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那時候他踩在花果山的雲端巨石上，手執金箍棒，身上披風獵獵作響，腳底下全是天兵天將成片的屍首。
他明白，什麼神，什麼妖，立場不同便是敵人。
當初的他年輕氣盛，也不會回答那些神仙的話，所以沒有很好的反駁他們。
可現在他已皈入佛門。
他懂得了西天如來並不是真正的天，苦海的前面也不一定無涯，後方不一定是岸。
執迷的人並非是他，而是那些只知回頭而不肯向前的人。
是那些執迷於勸人勿要執迷的神仙。
他孫悟空如今便覺得江小羊是他的岸，除他以外，世上所有皆是苦海，只有江小羊不苦。
若佛祖丟不能悟得此中道理，那他也不懂佛法，不懂慈悲。
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岸，只看人是在哪一片海里。
掃地咩見大聖半天也不說話，還以為自己問了不該問的，開口正想轉移話題，大聖便說：「只有你可以影響我。」
捏著腕子的掃地咩立馬就舒展了眉眼，看起來很開心，看著大聖的時候雙眼亮亮的。
大聖也看著他，他站的很直，像是完全不受周圍氣氛的影響，唇角向下抿著，冷淡而專注。
後頭這段時間一直沉默不語的金蟬子注意到了他們的動靜，嘆了聲氣，對觀音說：「悟空這次出來，是真的很高興。」
「我原本是盼著他高興的，可事到如今，卻又......」
觀音一如在紫竹林時一樣鎮定自若，哪怕身上只穿著簡單的凡人衣服，依然掩蓋不住周身聖潔高貴的氣質。
觀音坦然的回道：「你盼他高興是因為你慈悲，不願他這樣高興也是因為慈悲。」
「要我說，你早已不是他的師傅了，何苦操的這份心。論參禪悟道，其實他現在已比你還要入境。」
「想你當初不過是因為緊箍才能管的住他，緊箍一除，你我皆是過客了。」
觀音一語道破，倒是金蟬子恍然大悟，心中不由羞愧起來。
「你說的是，管教他的是那箍，並不是我。」
「倒是我可笑了。」
第三十六章